滇游日记文言文翻译Word文档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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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无声,草木蒙密,泥泞及膝,是名偏头哨。
哨不见居庐,路口止有一人,悬刀植枪而索钱,余不之与而过。
此哨之南即南穹崇岭,罗平贼首阿吉所窟处,为中道最险,故何兵哨守焉;
又名新哨,而师宗界止此矣。
过哨,又东上岭。
岭更峻,石骨棱厉。
二里跻其巅,是为罗平、师宗之分界,亦东西二山之分界也。
岭重山复,上下六十里,险峻为迤东之冠。
其山盖南自额勒度脉,分支北下,结成崇岭,北度此脊而为白腊、束龙,而东尽于河底、盘江交会处者也。
从岭上东向平行,其间多坠壑成穽jǐng同“阱”,小者为眢井即枯井,大者为盘洼,皆丛木其中,密不可窥,而峰头亦多树多石,不若师宗皆土山茅脊也。
平行岭上五里,路左有场,宿火树间,是为中火铺,乃罗平、师宗适中之地。
当午,有土人担具携炊,卖饭于此,而既过时辄去,余不及矣,乃冷餐所携饭。
又东一里,渐下。
又一里,南向下丛中。
其路在箐石间,泥泞弥甚。
一里,遂架木为栈,嵌石隙中,非悬崖沿壁,而或断或续,每每平铺当道,想其下皆石孔眢井,故用木补填之也。
又东下一里,始出峡口。
回顾四壑,崇岭高恳,皆丛箐密翳,中有人声,想有彝人之居,而外不能见。
东眺则南界山冈平亘,北界则崇峰屏立,相持而东。
于是循北坡东行。
三里,复北上坡,直抵北界峰腰,缘之。
三里,峰尽东下,有坞纵横,一坞从北峡来,一坞从东峡来,一坞从西峡来,一坞向东南去。
时雨色复来,路复泥泞,计至罗平尚四十里,行不能及,闻此中有营房一所可宿,欲投之。
四顾茫无所见,只从大道北转入峡,遂缘峡东小岭而上。
一里,忽遇五六人持矛挟刃而至,顾余曰:
“行不及州矣。
”予问:
“营房何在”曰:
“已过。
”“可宿乎”曰:
“可。
”遂挟余还。
盖此辈即营兵。
乃送地方巡官过岭而返者。
仍一里,下山抵坞中,乃向东坞入。
半里,抵小峰之下,南向攀峰而上,峻滑不可着足。
半里登其巅,则营房在焉。
营中茅舍如蜗,上漏下湿,人畜杂处。
其人犹沾沾谓予:
“公贵人,使不遇余辈,而前无可托宿,奈何虽营房卑隘,犹胜彝居十倍也。
”彝谓黑、白彝与儸儸。
余颔之。
索水炊粥。
峰头水甚艰,以一掬濯足而已。
十八日平明,雨色霏霏。
余谓:
“自初一漾田晴后,半月无雨。
恰中秋之夕,在万寿寺,狂风酿雨,当复有半月之阴。
”营兵曰:
“不然。
予罗平自月初即雨,并无一日之晴。
盖与师宗隔一山,而山之西今始雨,山之东雨已久甚。
乃此地之常,非偶然也。
“余不信。
饭后下山。
饭以笋为菜。
笋出山箐深处,八月正其时也。
泞滑更甚于昨,而浓雾充塞,较昨亦更甚。
一里,抵昨所入坞中,东北上一里,过昨所返辕处。
又一里,逾山之冈,于是或东或北,盘旋岭上。
八里稍下,有泉一缕,出路左石穴中。
其石高四尺,形如虎头,下层若舌之吐,而上有一孔如喉,水从喉中溢出,垂石端而下坠。
喉孔圆而平,仅容一拳,尽臂探之,大小如一,亦石穴之最奇者。
余时右足为污泥所染,以足向舌下就下坠水濯之。
行未几,右足忽痛不止。
余思其故而不得,曰:
“此灵泉而以濯足,山灵罪我矣。
请以佛氏忏法解之。
如果神之所为,祈十步内痛止。
“及十步而痛忽止。
余行山中,不喜语怪,此事余所亲验而识之者,不敢自讳以没山灵也。
从此渐东下,五里抵一盘壑中,有小水自北而南,四围山如环堵,此中洼之底也,岂南流亦透穴而去者耶又上东冈,二里逾冈。
又东下一里,行坞中者三里,有小水自西北向东南,至是始遇明流之涧,有小桥跨之。
既度,涧从东南去,路复东上冈。
三里,逾冈之东,始见东坞大辟,自南而北。
东界则遥峰森峭,《志》称罗庄山。
骈立东南;
西界则崇巚巍峨,《志》称白蜡山。
屏峙西北。
东北又有一山,土人称为束龙山。
横排于两界缺处,而犹远不睹罗平城,近莫见兴哆啰也。
兴哆啰即在山下,以岭峻不能下瞰耳。
又东,稍下者二里,峻下者一里,遂抵坞中,则兴哆罗茅舍数间,倚西山东麓焉。
从此遂转而北行坞中。
其坞西傍白蜡,东瞻罗庄,南去甚遥,则罗庄自西界老脊分枝而东环处也。
坞中时有土冈自西界东走,又有石峰自东界西突。
路依西界北行,遥望东界遥峰下,峭峰离立,分行竞颖,复见粤西面目。
盖此丛立之峰,西南始于此,东北尽于道州,磅礡数千里,为西南奇胜,而此又其西南之极云。
过兴哆啰北,一重土冈东走,即有一重小水随之。
想土冈之东,有溪北注,以受此诸水。
数涉水逾冈,北五里,望西山高处有寨,聚居颇众,此儸儸寨也。
又北二里,有池在东冈之下,又北二里,有池在西冈之下,皆冈坞环转,中洼而成者。
又北三里,有水成溪,自西而东向注,甚急,一石粱跨之,是为鲁彝桥,桥下水东南数里入穴中。
越桥北,始有夹路之居。
又北半里,有水自西而东注,其水不及鲁彝之半,即从上流分来,亦东里余而灭,亦一石梁跨之。
二水同出于西门外白蜡山麓龙潭中,分流城东南而各坠地穴,亦一奇也。
桥之南,始有盈禾之塍。
又北半里,入罗平南门。
半里,转东,一里,出东门,停憩于杨店。
是日为东门之市。
既至而日影中露,市犹未散,因饭于肆,观于市。
市新榛子、薰鸡葼还杨店,而雨濛濛复至。
时有杨婿姜渭滨者,荆州人,赘此三载矣,颇读书,知青乌术,询以盘江曲折,能随口而对,似有可据者。
先是余过南门桥,有老者巾服而踞桥坐,见余过,拉之俱坐。
予知其为土人,因讯以盘江,彼茫然也。
彼又执一人代讯,其人谓由澂江返天上,可笑也。
渭滨言:
“盘江南自广西府流东北师宗界,入罗平之东南隅罗庄山外,抵八达彝寨会江底河,经巴泽、河格、巴吉、兴龙、那贡,至坝楼为坝楼江,遂东南下田州。
不北至黄土坝,亦不至普安州。
”第坝楼诸处与普安界亦相交错,是南盘亦经普安之东南界,特未尝与东北之北盘合耳。
罗平在曲靖府东南二百余里,旧名罗雄,亦土州也。
万历十三年,土酋者继荣作乱,都御史刘世曾奉命征讨,临元道文作率万人由师宗进,夹攻平之,改为罗平。
明年,继荣目把董仲文等复叛,羁知州何倓。
文作以计出之,复率兵由师宗进,讨平之。
今逐为迤东要地。
罗平州城西倚白蜡山下,东南六十里为罗庄山,东北四十里为束龙山。
有水自白蜡麓龙潭出,名鲁彝河,东环城,南出鲁彝桥,而东入地穴。
其北有分流小水亦如之。
此内界之水也。
其西有蛇场河,自州西南环州东北,抵江底河,俱在白蜡、束龙二山外。
其东南有盘江,自师宗东北入境,东南抵八达,俱在罗庄山外。
此外界之水也。
州城砖甃颇整。
州治在东门内,俱民,惟东门外颇成阛阓.西南二门,为贼首官霸、仲家巢,在正南八十里乌鲁河师宗界。
阿吉儸儸,在州西南七十里偏头南大山下。
二寇不时劫掠,民不能居。
白蜡山,在城西南十余里,顶高十余里,其麓即在西门外二里。
上有尖峰,南自偏头寨,北抵州西北,为磨盘山过脉,而东又起为束龙山者也。
此山虽晴霁之极,亦有白云一缕,横亘其腰如带围,为州中一景。
束龙山,在城东北四十里。
者继荣叛时,结营其上为巢窟,官兵攻围久之,内溃而破。
今其上尚有二隘门。
罗庄山,在城东南六十里。
其山参差森列,下多卓锥拔笋之岫,粤西石山之发轫开始也。
罗平州东至广南八达界二百里,西南至师宗州偏头哨六十里,南至师宗州乌鲁河界八十五里,西南至陆凉蛇场河界一百里,西北至旧越州界发郎九十里,北至亦佐县桃源界一百二十里,东北至亦佐县、黄草坝二百里。
罗平州正西与滇省对,正东与广西思恩府对,正北与平彝卫对,正南与广西府永安哨对。
十九日坐雨逆旅,阅《广西府志》。
下午,有伍、左、李三生来拜。
二十日雨阻逆旅。
二十一日亦雨阻逆旅。
二十二日早犹雨霏霏,将午乃霁。
浣濯污衣,且补纫之。
下午入东门,仍出南门,登门外二桥,观鲁彝河。
询之土人,始知其西出白蜡山麓龙潭,仍东入地穴者也。
还入南门,上城行,抵西门。
望白蜡山麓,相去仅三里,外有土冈一层;
回之,鲁彝发源,即从其麓透穴而西出者也。
稍北,即东转经北门。
其西北则磨盘山峙焉,为州城来脉。
城东北隅汇水一塘,其下始有禾畦,即东门接壤矣。
其城乃东西长而南北狭者也。
二十三日晨起,阴云四布。
饭而后行。
其街从北去,居民颇盛。
一里,出北隘门,有岐直北过岭者,为发郎道,其岭即自西界磨盘山转而东行者。
板桥大道,从岭南东转东北向行。
十里,有村在北山之下,曰发近德。
其处南开大坞,西南即白蜡,东南即大堡营山。
大堡营之南,一支西转,卓起一峰,特立于是村之南,为正案。
其南则石峰参差遥列,即昨兴哆啰所望东南界山也。
又东,屡有小水南去,渡之。
东五里,有石峰突兀当关。
北界即磨盘东转之山,南界即大堡山诸石峰,相凑成峡,而石峰当其中,若蹲虎然。
由其东南腋行,南界石山森森成队南去,而路渐东北上。
五里出当关峰之东,其东垂有石特立,上有斜骞向旁斜出高高伸展之势,是曰金鸡山,所谓“金鸡独立”也。
又东一里,一洞在南小峰下,时雨阵复来,避入其中,饭。
又东三里,东上峡脊。
其脊即磨盘山东走脉,至此又度而南,为大堡营东山者也。
一里,逾脊之东,其上有岐南去,不知往何彝寨。
脊东环洼成坞,有小水北下,注东南坞中,稻禾盈塍。
有数家倚北峰下,曰没奈德。
东峰下有古殿二重,时雨势大至,趋避久之。
乃随水下东南峡,峡逼路下,两旁山势,仍觉当人面而起。
东行峡中二里,有水自峡南洞穴出,与峡水同东注。
又一里,有小石梁跨溪,逾之。
从溪南东行,一里,溪北注峡,路东逾冈。
一里余,有坞自西北来,环而南,其中田禾芃彧pé
ngyù
茂盛,村落高下。
东二里,有数十家夹路,曰山马彝,亦重山中一聚落也。
于是又东北一里,石峰高亘,逾其南坡,抵峰下。
又东南一里,有塘在山坞,五六家傍坞而栖,曰挨泽村。
又东北二里,为三板桥。
数家踞山之冈,其桥尚在冈下。
时雷雨大至,遂止于冈头上寨。
二十四日主人炊饭甚早,平明即行。
雨色霏霏,路滑殊甚。
下坡即有小石梁,其下水亦不大,自西而东注,乃出于西北石穴,而复入东北穴中者。
其桥非板而石,而犹仍其旧名。
桥南复过一寨,乃东向行坡间。
二里,有歧当峡:
从东北者,乃入寨道;
从直东者,为大道,从之。
直东一里,登冈上。
其北有坞在北大山下,即寨聚所托,中有禾芃芃焉。
冈南小石峰排立冈头,自东而西,遂与北山环峙为峡。
入峡,东行四里,逾脊北上,半里入其坳。
其北四峰环合,中有平坞,经之而北,西峰尤突兀焉。
北半里,又穿坳半里,复由峡中上一里,直抵北巨峰下。
其峰耸亘危削,如屏北障。
其西有坞下坠北去,其中箐深雾黑,望之杳然。
路从峰南东转,遂与南峰凑峡甚逼。
披隙而东半里,其东四山攒沓,峰高峡逼,丛木蒙密,亦幽险之境也。
遂循南峰之东,南向入坞,半里,乃东南上。
半里,逾冈脊而东,其东有坞东下,路从冈头南向行。
一里,复出南坳。
其坳东西两峰,从冈脊起,路出其侧,复东向行。
三里,始稍降而复上。
于是升降曲折,多循北岭行,与南山相持成坞。
六里,路从坞而东。
又五里,稍上逾坳,南北峡始开。
再东盘北岭之南三里,始见路旁余薪爂灰,知为中火之地。
从其东一里下峡,始得石路,迤逦南向。
平行下二里,俯见南坞甚沓。
循北岭东向行一里,忽闻溪声沸然。
又南下抵坞中,一溪自东而西,有石梁跨之,溪中水颇大而甚急。
四顾山回谷密,毫无片隙,不知东北之从何来,不知西南之从何泄,当亦是出入于窍穴中者。
欲候行人问之,因坐饭桥上。
久之不得过者,乃南越桥行。
仰见桥南有歧蹑峰直上,有大道则溯溪而东。
时溪涨路渰yān掩盖,攀南峰之麓行。
念自金鸡山东上,一路所上者多,而下者无几,此溪虽流坞中,犹是山巅之水也。
东一里,循南峰东麓,转而南。
隔坞东望,溪自东北峡中破崖而出,其内甚逼。
路舍之南,半里,复循南峰南麓,转而西向入坞。
一里,坞穷,遂西上岭。
一里,逾岭头,始见有路自北来。
合并由岭上南去;
此即桥南直上之岐,逾高岭而下者,较此为迳直云。
由岭南行,西瞰坞甚深,而箐密泉沸,亦不辨其从何流也。
又南二里,转而东,循北岭南崖东向行,亦与南山下夹成坞,下瞰深密,与西坞同。
东五里,其坞渐与西坞并,始知山从东环,坞乃西下者。
又东向逾冈,东北一里,度一脊,其脊东西度。
从其东复上岭,一里,则岭东有坞南北辟。
乃北转循西山行坞上,一里,坞穷。
从坞北平转,逾东岭之东,共二里,有数家在路北坡间,是曰界头寨,以罗平村落东止于此也。
又东行冈上二里,再上岭一里,逾而东,则有深峡下嵌,惟闻水声汹涌,而不见水。
从岭上转而南行,东瞰东界山麓,石崖悬削,时突于松梢箐影中,而不知西界所行之下,其崖更耸也。
南行一里,始沿崖南下。
又一里,仰见路西之峰,亦变而为穹崖峭壁,极危峻之势焉。
从此瞰东崖之下,江流转曲,西南破壁去;
隔江有茅两三点,倚崖而居。
乃东向拾级直下,一里,瞰江甚近,而犹未至也。
转而北,始见西崖矗立插天,与东崖隔江对峙。
其崖乃上下二层,向行其上,止见上崖而不得下见,亦不得下达,故必迂而南,乃得拾级云。
北经矗崖下半里,下濒江流,则破崖急涌,势若万马之奔驰,盖当暴涨时也。
其水发源于师宗西南龙扩北,合陆凉诸水为蛇场河,由龙甸及罗平旧州,乃东北至伊泽,过束龙山后,转东南抵此,即西南入峡,又二百里而会八达盘江者也。
罗平、普安以此江为界,亦遂为滇东、黔西分界焉。
有舟在江东,频呼之,莫为出渡者。
薄暮雨止,始有一人出曰:
“江涨难渡,须多人操舟乃可。
”不过乘急为索钱计耳。
又久之,始以五人划舟来,复不近涯,以一人涉水而上,索钱盈壑,乃以舟受,已昏黑矣。
雨复淋漓,截流东渡,登涯入旅店。
店主人他出,其妻黠而恶,见渡舟者乘急取盈,亦尤而效之,先索钱而后授餐,餐又恶而鲜xiǎn少,且嫚亵轻慢余,盖与诸少狎而笑余之老也。
此妇奸肠毒手,必是冯文所所记地羊寨中一流人,幸余老,不为所中耳!
江底寨乃儸儸;
只此一家歇客,为汉人。
其人皆不良,如儸儸之要渡,汉妇之索客,俱南中诸彝境所无者。
其地为步雄属,乃普安十二营长官所辖也。
土酋龙姓。
据土人曰:
“今为侬姓者所夺。
”步雄之界,东抵黄草坝二十里,西抵此江六十里,南抵河格为广南界一百余里,北至本司十二营界亦不下三四十里,亦平原中一小邑也。
【译文】
十七日早晨起床,雨色霏霏。
饭后出发,泥浆深陷到膝盖,出门就摔倒。
往北走一里,有河水从东南边的山坞中流来,向西边的峡谷中流去,一座石桥横跨在河上,叫绿生桥。
过桥后,在坞中走了一里,往北上坡。
顺着坡走八里,东边的山才从北面断开,形成峡谷,河水从峡谷中向西流出,有村寨坐落在峡谷里,不知叫什么名称。
我顺着西面的山坡往北下,就是峡谷水流向西经过的地方。
坡下也有好几间茅草屋,是来往行人停留休息的场所,这里叫大河口。
河流不太大,但河流两边的地特别低湿,一座石桥横跨在河流上,和绿生桥一样,水势也和绿生桥的相似。
过桥后往北走,穿越山坞。
坞北又有一座山从东北横贯西南,走一里后上坡,顺着山坡往东走。
三里,翻过山坡往东下。
坞中低洼潮湿,有条小溪从北往南流入大河。
小溪上游有四五个人在那里索要哨钱,因而搭根木头作为小桥让人过溪。
这几个人见到我,没有索要哨钱而索要造桥的酬劳钱,我给了两文铜钱,他们众口同声地道谢。
过桥后走半里,我顺着车路往东走,这几个人乱哄哄地大叫,我转身询问,原来是去罗平州的大路应该向东北走,我往东走错了。
我急忙返回来往东北走半里,又上坡朝东走,从这里起都是荒坡遥陇,晨雾从远方弥漫过来,重重的茅草遍布四周。
走了十五里,往东翻越山冈,才看到东北冈上有个村寨,村寨前是山环围而形成的洼地,洼地中间有盘壑,溪水流绕过洼地底部而形成土埂,洼地四周都是高地,不知道水从哪里流出去。
顺着山冈往东下一里,越过坞中的细流。
这道山坞和细流,都是从南往北走向,和东边的盘壑是相通的。
又往东上一里,顺着盘壑南面的山脊走,和所看到的北冈村寨正好隔坞相对了。
又翻越东冈,逐渐往下走一里,是盘壑的东面,有道峡谷是从土陇中穿过来,这道峡谷从东南大山破壁而来。
峡谷两边的山崖都是连绵的峭壁,壁上有时从中间剖开而形成峡沟,有时从上面覆盖而形成桥梁,一坞之中,峡沟时断时续,水流也从东南穿过盘壑,只是不知道怎样从盘壑中流出去。
当时我从石桥上走过,水在桥下流,却不知道是桥。
看到南北峡谷中的水,一股从桥洞中流出,一股流入桥洞。
于是在石桥东面挑选能览胜的地方,俯瞰着峡谷而坐。
从侧面往下看,洞穴像连环夹壁,明暗不一,曲折透空,只是峡谷陡峭,崖壁如削,无法下去钻这些洞穴。
于是又往东走,更是冈坞互相交错,两上两下。
走了八里,又盘岭而上,到这时晨雾才完全散开,北面有刀削般的石崖就近峙立,南面有崇山峻岭远远隆起。
取道南北之间,横攀岭脊,刚走近北面的石崖,马上又转向南面的崇岭。
二里,又越过高高的山脊,转北后往东下山。
二里,有茅草房位于两座山峰之间的峡谷里,房前设有哨竿,但空无一人,这黑叫张飞哨,是山中最僻静、最险要的地方,又往东下三里,又高又陡的沟壑十分寂静,复盖着丛密的草木,泥浆陷到膝盖,这里名偏头哨。
偏头哨看不到有住房,只是在路口有一个人,挎刀拄枪地索要钱,我没有给钱就过去了。
哨南就是隆起在南面的崇山峻岭,罗平州土匪头子阿吉的巢穴就在这里,是途中最险要的地方,所以何天衙的军队守在这里;
偏头哨又叫新哨,师宗州州界到此为止了。
过了哨,又往东上岭,岭更陡,岭上的石头棱角突出。
走二里登上岭巅,这里是罗平州、师宗州的分界,也是东部山、西部山的分界。
〔山岭重重叠叠,_上上下下有六十里,险峻的程度堪称滇东第一。
〕其山南起自越过额勒哨的山脉,分出一支往北延伸,聚结为崇山峻岭,再往北越过这座山脊,为白腊山和束龙山;
然后往东延伸到河底河、盘江交汇之处结束。
从岭上向东平行,途中有很多坠壑形成的弈,小的是普井,大的是盘洼,其中都长满了草丛树木,因草木稠密而不能窥探,并且峰头上也是树多石多,不像师宗州都是土山和茅草脊。
在岭上平走五里,路的左边有块平地,住宿做饭处在树林中,这里叫中火铺,正好位于罗平州、师宗州之间。
到中午时,有当地人肩挑手提炊具到这里卖饭,但时辰一过就离去,我没有赶上,于是吃自己携带的冷饭。
又往东走一里,逐渐下山。
又一里,往南下到草丛中。
道路在警沟石间,泥泞得更加厉害。
一里,就有架木头修成的栈道,嵌在石缝中,而不是悬空山崖、攀缘峭壁,因而时断时续,常常平铺在路上,想来栈道下面都是石孔、普井,所以用木头来填补道路。
又往东下一里,才出到峡口。
回头看西边的沟壑,崇山峻岭悬在空中,全都复盖着丛丛密密的竹林,其中有人声,想来有彝人的房屋,但外面看不见。
往东眺望则南部山冈平缓,北部高山耸立如屏,互相对峙着向东延伸。
从这里顺着北坡往东走。
三里,又往北上坡,直达北部峰腰,顺着峰腰走。
三里,走完山峰往东下,有丛横交错的山坞,一道从北峡伸过来,一道从东峡过来,一道从西峡过来,一道往东南边伸过去。
这时天又下雨,道路更加泥泞,估计到罗平州还有四十里,走不到了,听说此处有一所营房能够住宿,想去投宿。
环顾四周,雨雾茫茫,一无所见,只好顺着大路往北转入峡谷,然后顺着峡谷东面的小岭往上走。
一里,忽然遇到五六个手持长矛大刀的人走过来,他们看着我说:
“走不到罗平州了。
”我问道:
“营房在什么地方’’他们说:
“已经过了。
”我又问:
“可以住宿吗”他们说:
“可以。
”于是就带着我往回走。
原来他们就是军营的士兵,才送地方巡查官员过岭回来。
仍旧走一里,下山来到坞中,于是向东走进山坞。
半里,到达一座小峰之下,向南往上攀登,路又陡又滑,难以落脚。
攀登半里到达峰顶,营房就在顶上。
营中的茅草屋像蜗牛壳一样,上漏下湿,人畜混杂居住。
那几个士兵还沾沾自喜地对我说:
“您是贵人,假如没遇上我们,而前面无处投宿,又怎么办呢营房虽然低矮狭窄,还是此彝人家强十倍。
”〔彝人指黑彝、白彝和锣锣。
〕我点头同意。
找水煮粥。
峰顶上用水很艰难,用一捧水洗洗脚而已。
十八日天亮时,雨色霏霏。
我说:
“从初一在漾田时天晴后,半个月无雨。
恰好中秋之夜,在万寿寺时,狂风酿成雨,应当又有半个月的阴天了。
”军营士兵说:
“不是这样。
我们罗平州从月初就下雨,至今没晴过一天。
因为和师宗州隔一座山,山西边至今才下雨,山东边已经下了很久。
这是此地的常情,并非偶然。
”我不相信。
吃过饭下山。
〔饭用竹笋做菜。
竹笋出产于山警深处,八月正是吃竹笋的季节。
〕路比昨天更烂、更滑,而且浓雾迷漫,也比昨天更厉害。
一里,来到昨天所进入的坞中,往东北上一里,经过昨天折转往回走的地方。
又一里,越过山冈,从这里便时而向东,时而向北,在岭上盘旋。
走了八里逐渐往下,有一缕泉水,从路左边的石洞中流出。
这块岩石四尺高,形状像虎头,岩石下层像老虎吐出的舌头,而上面有一个喉咙般的圆孔,泉水从喉孔中溢出,流到石端后往下淌。
喉孔圆而平整,只能容进一拳,整支手臂探进去,前后大小一致,真是最奇异的石洞。
当时我右脚沾染了污泥,我就把脚伸到下面,就着淌下来的泉水洗脚。
走了没多远,右脚忽然疼痛不止。
我思考痛因而不得其解,便说:
“这是灵泉却用来洗脚,山灵惩罚我了。
请允许我用佛教的忏法解脱惩罚。
如果真是神灵所作所为,祈求十步以内止住疼痛。
”走到第十步时疼痛忽然止住。
我在山中行走,不喜欢谈论神怪,这是我亲身体验和见识的事,不敢因自己忌讳而埋没山神显灵。
从这里逐渐朝东下山,走五里来到一片盘壑中,有条小河从北向南流,四周的山如同墙壁环绕,这是中洼地的底部,难道往南的流水也是钻洞而去吗又攀登东边的山冈,二里越过山冈。
再往东下一里,在坞中走三里,有条小溪从西北流向东南,到这里才遇到露出地表的涧水,一座小桥横跨在上面。
过了桥,洞水向东南淌去,道路仍然往东上冈。
三里,翻到山冈东面,方才看到的东边山坞十分开阔,从南到北走向。
山坞东部是陡峭森然的远峰,〔志书称为罗庄山〕并列着耸立在东南方;
西部则是巍峨的崇山峻岭,〔志书称为白蜡山〕屏风般地屹立在西北方。
东北部还有一座山,〔当地人称为束龙山〕横列在东西部之间的空缺处,可是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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