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剑中文译文 by cc.docx
- 文档编号:11186231
- 上传时间:2023-05-29
- 格式:DOCX
- 页数:16
- 大小:35.45KB
一口剑中文译文 by cc.docx
《一口剑中文译文 by cc.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一口剑中文译文 by cc.docx(16页珍藏版)》请在冰点文库上搜索。
一口剑中文译文bycc
刘振瀛 译
幸田露伴(1867—1947)生于一个旧幕的武士家庭里。
1884年,毕业于电信技术学校。
1889年,开始了作家生活,以后的十五年间,是他创作的全盛时期,成为拟古典主义的代表作家之一,与尾崎红叶齐名,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这段时期,往往被称为“红露时期”。
他先后写有《露团团》,《对髑髅》,《五重塔》等作品。
他的这些作品均系用文言写成。
他从青年时期起,就大量接触汉籍与佛典,受这两方面的影响很深,这点,也明显的反映到他的作品中来。
他喜欢刻画的人物,往往是具有鲜明性格特征的名工巧匠,为了追求至艺,不顾一切的人。
他的有名的几个短篇《风流佛》,《五重塔》以及本篇作品,均属此类。
他的作品特色,一是对主人公为追求理想所表现出来的激情,进行大力歌颂,一是他那汪洋恣肆,绚烂瑰丽的驱使语言的能力,使他获得了文豪的名声。
他的东方的,儒家及佛教的教养,他那带有神秘倾向的,艺术至上主义的,总的创作倾向,与鼓吹个性解放和自我觉醒的日本近代文学主流,相去甚远。
《锻刀记》这篇作品,描写一个刀匠花三年功夫,苦心孤诣,惨淡经营,终于铸成一把稀世宝剑。
这说明一个人只要有超人的意志,是能战胜一切,达到理想境界的;也反映了日本明治维新后,资本主义上升时期个人奋发向上的精神。
同时从中也可以略窥日本近代文学初期的所谓“浪漫主义”文学作品的一斑。
这篇小说,原名《一口剑》,根据作品内容,参酌我国习惯,由译者改为《锻刀记》。
译者
上 篇
云雀声喧,晚钟悠扬,春日迟暮,柳荫渐暗,唯有溪旁白杜鹃,于暮霭中依稀可见。
月色清明澄沏,轻柔笼罩世界。
土地祠中杉树林,夕烟四合;里长户后青竹丛,寂静无声。
此时此刻,正是百鸟进入酣梦的傍晚景色。
即使那些不解风流的汉子,这时也会怡然自得,口衔烟管,悠闲远眺,而他们的妻子,这时正忙于将午休时摘来的“笔头菜”煮熟,思量着将这份得意的菜肴,摆到劳累过后丈夫的饭桌上来。
稚子绕在母亲身后,把头从蹲踞的母亲肩头探过爱;母亲则露出乳房,引逗稚子,彼此展然而笑。
——此种农村景象,虽极乐世界,怕也不过如此。
话虽如此,这里却是一番景象:
村头陋屋,屋柱倾斜,稻草屋顶,早已朽败,真不知这家主人去冬如何度过。
泥筑的墙壁,半已剥落,从中传出激烈的问答声。
只听得一个女人轻浮刺耳地说道:
“怎么,你说你还要喝?
你这个大肚汉,还是见好就收罢。
我的两条腿已经醉得走不动了,我不想去。
再说,你拿钱来呀。
咱们老是不还钱,老是赊,人家虽是买卖,可也不会给好脸色啊。
就拿刚才来说,我本想赊三合【一合相当于180.39立方厘米。
】,就是因为不好说出口,自己先就往少里说,‘请给我打二合罢’,可那个掌柜的,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说什么‘能指望您在本月三十准还钱吗?
您在三个月前欠的钱还没还清,如果您不能保证还清,那可不能再赊给您。
’这个秃头的老东西,说了这么一大车装模作样的话,那语气,就仿佛人只要一时倒霉,就会永远背运,说什么有指望没指望,可真太瞧不起人啦。
我本想说上他几句:
‘就这点子村酒,就是赊你个一石三石【一石,相当于180.39立方分米。
】的,你也犯不上把我们这些一从娘胎就受穷罪的庄稼人,给看扁啦。
你别那样满嘴飞唾沫,竟说些讨人厌的话!
’可是我转念想,要是我那样说了,今天晚上这酒可就喝不成啦。
我强忍住我的脾气,按捺下我心头怒火,硬是对那个老东西,装成一副笑脸,我说:
‘上个月实在对不起,原因是多买了点便宜的生铁,所以没付清您的账,真真是……,不过,这西有人来订制了好多把锄、镐、镰刀,所以这回连同以前的欠账,定准一总给你还清’,别看咱们没活儿,我硬是胡吹了一顿,总算把那老头子给骗过去了。
现在又让我去,我不,若是你想喝,那你提着“鹅颈瓶”,【原文作“白鸟”,系一种细颈的酒瓶,以其颈类似天鹅的细颈,顾名。
】挪动尊步,自己打去!
这种丢人的事,我已经干够了。
什么,你说你还没喝足?
不错,这酒多一半是我喝了,若是我不该这样,那我给你赔罪。
呵呵,困极啦,让我给你赔个礼,睡觉去。
夜真短啊,我说我的好老爷,你也别磨磨蹭蹭,赶快睡吧,呵、呵、呵。
哎,你还嘟囔些什么呀?
如果你真是个疼我的人,别看我是个妇道家,也会到房后的井台上给你端杯清水来,帮你醒醒酒,天下哪有一个男子汉逼他老婆给他赊酒的呢。
嗳哟,你发火啦?
你一发火,我可怕死喽。
不,我哪敢瞧不起自己的男人呢。
象你这样聪明伶俐的、不受穷的、不把自己太太的衣服首饰送到当铺里去的好丈夫,我怎么敢瞧不起哪。
象我这样,一向没受过今天这份穷罪的人,曾经在江户城见过世面长大的人,现在我所以没有受到这个穷乡下酒铺子伙计的慢待,都是托您的福哪,我真是感谢还感谢不过来哪。
”她这样足足说了大大堆尖酸刻薄的话,然后把烟管在炉沿儿上急叨叨地敲了几下,随即扔下说:
“怎么老是塞住?
这废物,真不中用!
”一直没怎么答腔的丈夫,这时稍稍抬高了声音回答道:
“你不愿意去打酒,就不去好了,用不着和我找碴儿。
要说不满,那么彼此彼此。
我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本来差一年,师傅就会准许我做一名正式的锻刀工匠了,可就是阴差阳错,我看上了你,结果我也顾不得武藏守正光师傅教我的大恩了——老人家把着手教给我使用风箱的诀窍,——和你一同逃回到老家来。
我那性格倔强的爹,不同意咱们的事儿,他对我说:
‘你干出了再也无颜跨进师傅门槛的事,我也不准你进门。
如果你和那个女人一刀两断,向武藏守师傅谢罪,那又当别论;否则我就不承认你是我的儿子!
’。
你总还记得吧,当我的目光碰上你那饱含泪水的目光,我打心眼里可怜你,我明知这是对俺爹的忤逆,可我还是没听爹爹的话,和你手拉手流落到这里来。
我找不到象样的工作,迫不得已,只好做一名打造农具的铁匠,落到这般凄惨的田地。
你从你婶母家里出走的时候,偷带出来的钱和衣服,都弄没有啦,如果你为这个生气,那么,我愧对我的爹和我的师傅,我更难受。
啊啊,反正今天晚上,再喝酒也不香了。
发牢骚嘛,咱俩是二五对一十,说了又有什么用!
算了,我也睡觉去。
”他恼恨妻子的话,也是有力无气,最后变成自怨自艾。
趁此机会,他站了起来,想去关门闭户。
可怜,陋室蓬壁,哪得个象样的门窗,好不容易才把遮雨板窗关好,回到屋里一看,女人已经睡意朦胧地躺下了,他不由得瞪了女人一眼,嘟囔说:
“都是为了迷恋上你这个东西!
”
话虽如此,夫妻之间,是只能讲“情好”、不能讲“道理”的。
正因为相爱,才彼此相许。
一时不睦,不免斗嘴,过后,还是情意儿又占上风。
他温存地叫道:
“阿兰、阿兰!
看着了凉!
”随后似乎给他的妻子盖上点什么。
这时,他的妻子骨碌地坐了起来,哗啦啦把门拉开,便跑出去了。
她不顾衣裙散乱,跑起来,时隐时现,露出她那洁白的双腿。
过了一会儿,阿兰一只手拎着酒瓶,一只手提着衣襟,踏着夜露沾湿的嫩草,任凭那朦胧的月色,尽情照亮她那俊俏的容颜,她回来了。
她探头望了望屋内,然后擦干了脚,悄悄地上来,她和呆呆沉思的男人,隔炉对坐下来。
在等待酒烫热之前,长时间,一个默默无言,一个也是眼角含辛。
随后,阿兰从铜壶里把酒倾进小酒瓶里。
她先喝了一盅,立即把酒盅递到男人手里,低声下气地说道:
“这酒烫得恰好,你就痛快地喝上一口吧。
刚才吵嘴,我认输啦。
我又费了番唇舌,把那个秃老头给说陋了,总算又弄来了这点酒。
呵、呵、呵,你不夸奖我吗?
我得罪了你,请你宽恕。
为了和好,你倒是朝我笑一笑呀!
来,再敬你一忠。
”原本就是心上的女人,经她这么一劝,这男人如何经受得了,于是推杯换盏,你强我喝,我替你喝,两人不觉酒意阑珊。
看去,那女人用水抿起的青丝发,微微拂落,别有招人爱怜之处。
那男人肥腻腻的身子骨儿,加上他那永远逗人喜爱的面庞,清亮亮两只大眼,同样招人喜欢。
夫妻这样彼此和美相爱。
说也奇怪,那心情舒展的女人,渐渐语低声细;而那男人却情洽意浓,心宽声高。
他为了打消阿兰对穷日子的牢骚,漫然哈哈哈地嬉笑着,他酒气熏天地说道:
“你不要那样心焦,咱俩你欢我爱,过这小日子,就是啃咸菜下酒,我也是高兴的。
只要你不象刚才那样生我的气,穷我也不感到难受。
就是缺少被褥,盖张十块瓦的草帘子,也是你盖七块,我盖三块。
在咱们离开江户之前,你不是高高兴兴地唱过这样的小曲:
‘天涯海角携奴去,忧愁苦辛奴不辞’吗。
”说着,他捅了一下那女人的脸蛋。
那女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捅尖,轻轻咬了一口,便把他的手推回去,说:
“算了吧,别尽胡扯啦。
傻乎乎地上你这一手,那是过去咱和你相好时候的事了,现在还有啥意思。
我现在做了你的老婆,当然要正经起来,借着酒,不免讲出些柴米油盐、操心的话来。
”说着说着,她故意板起面孔,斜睨着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那男人一边搔着头皮,以便苦笑着答道:
“让你这么一说,我的确不够人,虽说咱俩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可自从咱们做了夫妻,我这个做老公的,连一条腰带都没给你买过,真是亏你不嫌弃我,一直跟着我呢。
在我这肥胖的肚子里,我经常担心,你会不会抛弃我哩。
不过,我也不会一辈子总是这样呀,总会时来运转,枯木逢春的呀。
”“这样下去,你那个时来运转枯木逢春,怕靠不住吧,你究竟有什么指望,值得你高兴的呀?
”经女人这么一逼问,那男人有些搭不上腔来。
他哈哈哈、哈哈哈,傻笑了一番,说道:
“哎,你先喝一盅!
”说着把酒盅儿递过去,虔虔敬敬地给她斟满,然后他挺了挺腰板,抬起头来说道:
“虽说还没有什么新鲜的指望,可你别小瞧我正藏,我正藏是受教于天下第一的武藏守正光师傅的,是得到天麻神【原文作“天麻比止都弥命”,是日本古代神话中能锻造刀剑的神,后世奉为锻铸工的祖师。
】的真传的,我从十二岁起,就开始练锻造的本领,什么‘四方填’、‘三层贴’、‘二层贴’,这些我都学得精熟;我也掌握了‘收’、‘浅溶’、‘展溶’种种秘诀;就连阴阳交感的、最重要的‘开刃’,秘而不传的‘淬火’的时候,我都铭记在心,永世不忘;什么‘直刀’、‘五分上屈刀’、‘八分上屈刀’,乃至什么‘平形刀’、‘柳叶刀’、‘低冠刀’,种种刀剑,我都记得滚瓜烂熟,长刀短剑,没有我不会造的。
我现在这样落魄,你也许认为我在吹牛,恐怕日本六十余州,举眼望去,没有能赶得过我的。
别看学艺有先后,在我的师兄弟当中,如果用我的眼力来挑选的话,没有一个人做得我的‘帮锤’的。
我总在想,如果我把精魂都放进去,造出把刀来,怎么能说就不如我师傅做的呢?
就是虎彻、繁庆【虎彻、繁庆——两人都是江户时期锻造刀剑的名工。
】,我也能远远超过他们,造出一把名传后世的宝刀来。
可悲的是,世上独具只眼的武士,实在太少了。
人们总是一听说是‘正宗’【正宗——日本有名的宝刀名。
传说为镰仓时期锻刀名匠冈崎正宗所造,因以得名。
】,即便是刀身全烂了,也有人豁出去千金去买;若是无名锻工造的,即便他把一生五十年的心血,都倾注在这不足二尺的利刃上,他造出的刀,人们也不会出五分银子去买它。
不过,我既然有这番本事,早晚总会成名立业的。
”他的女人,满面春风地听罢他的话,说道:
“你要真是出了名,发了财,我该多高兴啊。
到了那时,你可不要嫌我竟跟你胡闹,就抛弃我呀。
这还怪我去年春天迷上你吗?
你这个死不了的。
”随后就是一片寂静。
悠扬舒徐的钟声,从低矮的屋檐下,回荡而过;迷蒙的月色,映落在井台的辘轳之上。
中 篇
胸前挂着银练子的淀屋桥里长,带着一匹肥壮的大白狗,腰上吊着两把腰刀,两只手背在身后,打着招呼说:
“正藏老弟,你正忙哪!
”这样说着,慢腾腾走进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阿兰一见此人,不等她男人回答,便立即抢着搭话说:
“您好呀,里长老爷!
您请过这边来。
那儿会飞火星子,摆弄火的作坊,真是危险。
您别客气,请一直到这边来。
”她这样殷勤备至,舌底生莲地说。
“喝!
嫂子倒是真口头子甜,到底是江户长大的呀,与众不同嘛。
难怪咱村里的小伙子,都夸你待人和气哩。
”这老头儿说话还真不客气。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给正藏做“帮锤”的小徒弟身旁穿过去,跨到“茶间”上来。
他接过这媳妇儿斟来的麦茶喝着,那彬彬有礼的样子,果然不愧是位里长哩。
这当儿,男人站在炉前,洗罢了手,走了过来,向老头儿恭恭敬敬地寒暄了一番。
那老头儿只是微微点头做礼,然后把放在膝头上的、张开五指的手,微向后缩了缩,郑重其事地说道:
“今天我特地来,不为别事,为的是,那个那个,上边通知说,要我陪同村里的铁匠,明天到城里家宰大人的公馆去一趟。
我起初也吓了一跳,摸不着头脑嘛。
可是,那个那个,咱们又不是什么坏人嘛。
再者,他们还说,这不是什么坏事,放心大胆地来吧。
那个那个,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呀。
那个那个,还是摸不清头脑嘛。
可是那个那个,正藏!
我想万一你坐过班房,那可就麻烦了,不过,你确实是个老实人嘛,不过那个那个,不过只是出于一时的胡涂,那个那个,和邻居的姑娘偷情,跑出来的罢了。
不过,别看你大肚子,象个弥勒佛,可还真是个色中饿鬼,那个那个,我怀疑你是不是和谁家女人瓜葛上啦。
不过,就是这点子事情败露了,家宰大人为此叫你去,也未免太怪了。
不过那个那个,现在的王爷是个爱民如子的王爷。
小民们的事情,不知为什么,王爷都了如指掌。
就在咱村,孝子节妇,已经有三个人被召唤到王爷那里,赏赐了好多贯铜钱。
我最初想,你大概也做了什么好事了吧,不过那个那个,天下没有被父母送了忤逆的孝子呀。
再说,你那个老婆,据说对别人是刮东风的,对你是刮西风的——他嫂子,你不要听我们说话,——可是那个那个,反正我想总不至于是个能够接受旌表的贞节烈女吧。
不管怎么说,明天咱们一道进城去,你不可不准到别处去啊。
在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那个那个,我也放心不下。
上边既然有吩咐,我总是奉命唯谨的,所以,那个那个,我才来通知你,可是那个那个,嗳,那个那个,那个那个,我来找你,就是为的这件事,那么好啦,明儿见!
”说罢,这老头儿点了一下头,便带着那条围前围后的狗走了。
小徒弟站在门前,望着老头儿的背影,用手指指点点地说:
“哈哈哈,看那老头儿戴的假发,在阳光底下发光哩,哈哈哈,发光哩。
”
春雨静悄悄地落在茅屋屋顶上,只有那棣棠花枝,做雨压弯了梢头,在雨中不时地战抖。
阿兰把纸窗整个打开,把身子扭成个“辶”字形,斜倚屋柱而坐,观看这雨中景做。
她想道:
“啊啊,还是每当我读阿书读倦了的时候,看到我家院落里盛开的花朵,那时要好看得多了。
那个时候,我唯一操心的,无非是怎样打扮自己,有时,在浴堂里遇上左邻右舍的、年龄和我不相上下的女孩儿,她们总是夸赞我说‘阿兰姐的头发,该多么漂亮!
’可是现在呢,真是羞对菱花,这么粗粗地挽个髻儿,头上连一跟玳瑁簪子都没有,在这样阴凉的天气里,只穿着一件湿漉漉的单衫,真不成话呀。
如果我听从了婶母的话,嫁给了那个裱画师,又何至于弄到这步田地呀。
我就是由于讨厌那个男人的那股腻乎乎的劲儿,加上,我已经和现在的男人开始相好,我打心眼儿里喜欢他那性格豪迈的劲儿,才顾前不顾后地和他私奔出来,谁知一味受这个苦楚!
这也罢了,谁知他豪迈得过分了,竟是个一点儿也不机灵的男人,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会看上了他这个笨蛋,给婶母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有时候,自己一想到我自己的过去,就无限悔恨,就不由得想要撕掉自己的头发,朝着墙,恨骂上我自己几声。
可是,有时夜里,我一遇到他温柔大方地待我,又觉得打心眼里爱他,就是他喝我的血、剥我的皮,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话虽如此,每当他对我说些不中听的话我又马上讨厌起他来,又气又恼,看见他,我就心烦。
我有时想:
要么把自己的眼睛弄瞎,要么让他早点死,这时,我真不知道,该责怪自己,还是该恨他,真是苦死了。
遇到这时,我总是犯病,从脚跟底下阵阵发凉,胸口好久就象抱块坚冰一样,那股子难受的劲儿,就象突然栽倒,头朝下,一下子掉进黑黝黝深不见底的井里去似的。
当他叫醒我,问我怎么的了,我才恢复知觉,我突然想到:
难道我们是宿世冤家吗?
我发病后,这股毛骨悚然的劲儿,简直没法形容。
就是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头痛楚难挨。
和情投意合的男人,共同过日子,这种苦楚,难道只是由于穷吗,说不定这是不能白头偕老的兆头哪。
”她思前想后,不由得又想道:
“这个孽缘,从一开头,就让人悔恨,唉,我真恨死自己了,恨死自己了。
恨我自己过去一时胡涂,把自己弄到这般倒霉的地步。
”想到这里,她那懒洋洋的身体,不由得僵直起来,她用力地攥紧左手,颤抖着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一下围着下颏的衣领。
这时,一阵风吹过,雾一般的细雨,飞了进来,使她那瘦削的脖梗,突然感到一丝凉意。
正象一股硫磺臭气呛得人哽咽难耐的时候,你想将它驱散,可又抓不住摸不着,空自着急一样,阿兰千思万虑,柔肠百转,不觉悲从中来。
她把穷人家唯一称得起是个象样的道具——铜壶,从“自在钩”【一种在火炉上,由顶棚垂下来,能上下移动的钩子,钩上挂壶,以便烧水。
】上取下来,懒洋洋地把开水斟到自己男人使用的茶碗里,喝上了一口,可就连这杯热水,也温得和凉水差不多,非常不适口,这使她愈发恼火。
她怀着种种怨恨,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拿起火箸,漫不经心地去拨弄埋在炉里的炭火,可炉里只有豆粒大小的五、六个炭屑,就连这个,也在她凝神当中,变得越来越小,终于熄灭了。
她焦躁起来,漫无目的地拨弄起灰来,最后他扔掉了火箸,把身躯横着扭过去,就在这当儿,她看见了丈夫和里长一起,正从麦田里向这边走来。
她想尽快地询问丈夫:
“你可回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可丈夫那种从容不迫的步伐,实在要把人急死。
按理说,一看到自己家门,就应该三脚并做两步,飞跑回来,好让自己的老婆放心。
想不到他居然落在哪个上了年纪的里长后边,他那慢悠悠的步子,简直连细雨初停之后,翩翩嬉戏的蝴蝶,都会停落在他的肩上。
他根本不考虑,人家是多么孤孤单单地等他回来。
她想着想着,对方已逐渐走近,连眉目都看得一请二楚了。
于是她慌忙纫上草鞋,跑出三、四丈远,眼睛盯着丈夫,嘴上却向箸里长飞快地打招呼说:
“您回来得真快呀,道路难走,您真是辛苦啦。
”可里长今天却不等她说完,便在他那干瘪的脸上,堆着笑意,回答说:
“我说,他嫂子,你可别吃惊啊,那个那个,那个那个,真想不到啊,真了不起,这回可不是赏铜钱,而是赏银子啦。
不管怎么说,反正是天大的喜事儿,正藏老弟是个有出息的,你赶快去搂他、亲他吧。
哈哈!
这可是高兴的事儿,好极啦。
那么再见,明天我还来看望你们。
”里长独自欢欢喜喜,拼命地摆着手,站在那里,手舞足蹈,说了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然后急急忙忙地回去了。
相反,她的男人却闷闷不乐,无精打采,使得这媳妇儿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团疑云。
这媳妇儿不断追问:
“你到底有什么担心的事,使你这样无精打采呢?
”于是男人回答道:
“就是这个,使我背上了包袱。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两个二十五两的银包,咚地扔在那里。
阿兰睁大了眼睛,立刻把银包拾到手里。
她把跪坐着的双膝,向前挪动了一下,说道:
“不管怎样,你也不该把这样一注大钱胡乱地扔呀。
不过,这太离奇啦,真叫人吃惊。
嗳,你怎么会带回这注银子呢?
”“你听我说,今天我和里长一起到家宰大人的公馆去,先是等了老半天,腿都跪得麻木了,随后,使我感到十分荣幸的是,由一个武士领我们进入了一间豪华的客厅里,就在这间房子里,我们拜谒了家宰大人,恭听大人的吩咐。
家宰大人是位中年的、极仁厚的老爷,说起话来很和气,大人问道:
‘人们说的日本首屈一指的锻刀工匠正藏,就是你吗?
’我吓了一跳,赶忙磕头回答说:
‘不错,正藏是小人的名字,可小人只不过是个打造锄头、镐头的铁匠,小人哪里称得起日本首屈一指呢,大人大概是弄错了人吧。
’”他的女人急忙插嘴说:
“你为什么说那样泄气的话呀!
”
“你少插嘴!
听我说下去。
大人说:
‘不,不,你不必谦让,有人来报告说,你的手艺,出类拔萃,胜过虎彻、繁庆。
这件事,王爷已经全部晓得了。
这次特地唤你来,也并非我的主意,而是王爷的旨意,你要小心伺候!
’我听了之后,更加汗流浃背,惶恐得很。
大人接着说道:
‘王爷鸿恩浩荡,传旨说:
在我的领内,不知道有这般的名工巧匠,白白使他埋没下去,实在可惜。
赶快把他唤来,命他打造一口新刀,以便论功行赏。
而且王爷还有旨:
知道你很穷,连雇个帮锤,也只能在有活儿的时候,雇个本村的蠢小子,因此命我一切都替你安排好。
只要你指出你希望要的帮锤,我这里就立刻派人去请,哪怕从江户,从京都,都会设法把他接来。
再者,造刀当然需要许多费用,为了不使你这贫穷的工匠为难,暂且先赐给你白银五十两。
关于期限,限你于一百二十天内,打造出一把稀世奇珍的宝刀来。
这样,还会重重有赏,你要充分用心,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我听了后,更加汗流浃背,惶恐得很。
大人接着说道:
‘王爷鸿恩浩荡,传旨说:
在我的领内,不知道有这般的名工巧匠,白白使他埋没下去,实在可惜。
赶快把他唤来,命他打造一口新刀,以便论功行赏。
而且王爷还有旨:
知道你很穷,连雇个帮锤,也只能在有活儿的时候,雇个本村的蠢小子,因此命我一切都帮你安排好。
只要你指出你希望要的帮锤,我这里就立刻派人去请,哪怕从江户,从京都,都会设法把他接来。
再者,造刀当然需要许多费用,为了不使你这贫穷的工匠为难,暂且先赐给你白银五十两。
关于期限,限你于一百二十天内,打造出一把稀世奇珍的宝刀来。
这样,还会重重有赏,你要充分用心,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家宰大人这样吩咐了我以后,又朝着里长吩咐道:
‘正藏是给王爷完成重大使命的,你也要多加照拂,尽力给予方便,一旦事成之后,你当然也会有赏。
’结果,里长那家伙,不等我开口,就替我满口应承,随后就回来了。
这一切简直是场梦。
”当男人讲完了原委,阿兰的眼圈眉梢,嘴角面颊,泛起喜悦的红潮,更加显露出容光照人、妩媚之色。
她扭动身躯,靠近男人,无语地笑得乱颤,然后不胜其情地狠狠捅了一下男人的肩头,说道:
“这算得什么难办呀!
你让人家揪着心,把件令人高兴的事,却说得令人提心吊胆,你专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欺负我们妇道人家。
呵、呵、你专做缺德事儿!
”她翻着上眼皮,瞟了男人一眼。
在那眼神中,传出了无限娇娆的风韵。
正藏仿佛是个沉醉在花香里的小鸟,不知怎样搭碴儿才好。
这期间,女人把银包供在了佛龛前【日本旧时风习,在得到一注较大的钱财时,总要把它供在佛前,以表示对神佛加佑的感谢。
】。
然后,不消说得,为了打酒祝贺,她又跑出去了。
三杯喜庆酒下肚,早已醉意迷朦。
阿兰也不顾衣襟散落,膝头裸露,往前挪了挪身子,用簪儿挑亮了昏暗下去的灯火,说道:
“呵、呵、这回算是时来运转啦,你看这灯花结得多么大呀。
”尽管她这样高兴,可男人却坐在那里,默默无言,连望都没有望一眼。
那女人挨到正藏身旁说:
“我已经醉成这个样子,可你为什么老是板着面孔呀。
你要是感到不舒服,我给你买药去好不好?
再不,你是累了?
那你就躺会儿,我给你捶腰。
”正藏受到女人这种不同往常的体贴,反而增添了他今宵的烦恼。
他拿起一盏凉酒,用左手搂着女人的脖颈,一口喝干了盅内的酒,说道:
“不用担心,没什么。
”阿兰把头枕在男人的膝上,用一只手给男人斟了杯酒,说道:
“啊啊,这是咱们从江户私奔出来,头一次这样心情舒畅,心里的疙瘩也消了。
今后啊,只剩下咱们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去看望婶母,吓她一跳,向她陈述过去的事,请她彻底宽恕。
再有,也请你的爹爹,收回不认你做儿子的成命,让我的女伴们羡慕咱们伉俪情深,一辈子欢欢乐乐。
呵、呵、呵,你当老爷,我当太太,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啊啊,这辈子就不用愁啦。
”阿兰说着,两眼迷缝,神志有些恍惚起来。
“啊啊,我这样呆着,就困倦起来啦。
我现在心情舒坦,身子都酥啦。
”为阿兰的这种甜言蜜语、柔情蜜意所动,男人虽觉神魂颠倒,但另一面却又悲从中来。
他想:
“可怜,我怎样才能将我心中的苦楚告诉她呢,怎样才能把这件糟糕的事体,讲给这个招人怜爱的女人听呢。
”想到此,他百感交集,一滴热泪,一下子滴到了女人的脸上。
阿兰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道:
“你这个人,有事瞒着我,多可恨呀。
你刚才的行为,现在的这滴泪水,是从哪儿来的呀?
你为什么不把你心里隐藏的话,说给你的老婆听呀?
我为你,命都可以豁出来,可你却把我当成外人,太可恨啦。
即使你说给我听了,好事也罢,坏事也罢,难道你还不认为我是爱你爱得要死,决不会三心二意的女人吗。
”阿兰把苗条的身躯,投入男人的怀抱,要男人说出实情。
她的男人愈发情不自胜,用力搂着她,悲痛地说道:
“阿兰,阿兰,宽恕我,一切都怨我,我实在不好说出口,不过,我不能不说了,现在我说出来,凭你怎样对待我吧。
你知道,自从我今天领了王爷的旨意,我就
- 配套讲稿:
如PPT文件的首页显示word图标,表示该PPT已包含配套word讲稿。双击word图标可打开word文档。
- 特殊限制:
部分文档作品中含有的国旗、国徽等图片,仅作为作品整体效果示例展示,禁止商用。设计者仅对作品中独创性部分享有著作权。
- 关 键 词:
- 一口剑中文译文 by cc 一口 中文 译文
![提示](https://static.bingdoc.com/images/bang_tan.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