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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战争中的前国军
抗美援朝战争中的前国军
前国军中将曾泽生逮住条不大不小的大不列颠黄花鱼。
第五十军原本是右翼突击集团中最后突破叁八线的一个军,按理捞不到什么油水货。
可人家曾泽生就是憨人有憨福,楞就是后来居上,逮住了不知死活的英步兵第二十九旅。
而且打得顺风顺水,砍瓜切菜一般。
第五十军的前卫是陇耀师长的第一四九师。
1月2日,一过临津江,第一四九师首先在高阳以北的碧蹄里遭到美步兵第二十五师第四十五团一个营的阻击。
说是阻击,实在有点高抬了这帮美国鬼子。
"阻击"这个词在军语中的含义是:
阻止和迟滞增援、退却、突围之敌,以及掩护主力展开或转移的防御作战。
而笔者在此之所以还沿用这个军语,仅仅是因为这确实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美军部队,确实也拦在第五十军冲往汉城的要道上,确实也摆出了一付要"掩护主力展开和转移"的架势。
而且美第九军军长约翰·库尔特少将确实也赋予了他们这个任务。
可这个"阻击"实在是太稀松啦!
第一四九师主力尚未展开,师前卫第四四六团两个连一个冲锋扑进了碧碲里,乒乒乓乓打了不到20分钟,美国兵就干干脆脆地把重武器一扔,爬上汽车,攀上坦克一溜烟地跑啦。
给第一四九师留下了28个跑不动的少爷兵。
这会儿的美军官兵,胆已经破了。
常常有志愿军官兵在捉俘虏时怒吼一声,就要吓瘫一群"联合国军"官兵。
而且被俘者常常一连几天都楞神儿,说不清话。
中央新闻电影厂跟来拍电影的摄影师们也抓过这样的美国兵。
有时候甚至女同志出去也能带几个牛高马大的美国俘虏回来。
据说这叫"吃惊病"!
对手太稀松软蛋了也实在没劲不是?
不过美国杨基这一跑,却把拴在一根绳上的英国表兄给晾了。
刚占领的高阳的第一四九师马不停蹄,继续向汉城方向前进,在高阳东南仙游里高地与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皇家来复枪团第一营打了个脸对脸的照面。
这些家伙几乎和碧蹄里的美步兵第二十五师一样稀松。
也是只用了两个先头连,半个小时就把高地夺了下来。
英国兵也是比划一下就跑,一点也不比美国兵慢,连摆在地上与近距空中支援飞机联系的联络布板都未及撤收。
给美国佬断后当垫脚石,英国绅士从来没□炼过这种责任心。
仙游里这一轻松得手,就把位于佛弥地的英国皇家第八骑兵团直属重坦克中队与其英步兵第二十九旅主力给分割开了,造成了极为有利的攻歼态势。
曾泽生军长喜不自胜。
不过,曾泽生们抗战时跟英国人打过交道,知道这些"尖头曼"(绅士)们打起仗来的最会偷奸耍滑头,牛皮吹得山响,逃跑起来比谁都快。
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边让后续部队抓紧控制议政府周围的高地,让仙游里的部队死死挡住英步兵第二十九旅主力,不使其增援,一边令第一四九师师长陇耀抓紧动手围歼重坦克中队。
第四四六团迅速对皇家重坦克中队达成合围。
这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啦。
1月3日,仙游里高地的阻击战打了整整一天。
英步兵第二十九旅旅长托马斯·布罗迪准将知道,整个大不列颠陆军中,也没有几个这样的重坦克中队--清一色的"百人队长"式,装备着当时最大口径的105毫米坦克榴炮,要是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给扔了,上对不起女王陛下,下对不起大不列颠的众多纳税人。
于是一大早,从议政府赶来的1000余名英军官兵配合昨天从仙游里退下来的皇家来复枪团残部,在近200门大小火炮的掩护下,轮番向仙游里高地猛烈反扑。
仙游里整个变成了"烟"游里。
英军连续5次冲击均被打退
仙游里高地的第五十军守备分队虽然伤亡很大,却也打得很勇敢打得聪明。
他们戴上英军的钢盔,用联络信号板糊弄美国飞机,让它们轰炸阵地周围的英军部队,眼瞅着美国鬼子把英国鬼子炸得鬼哭狼嚎。
战士们边瞅边乐:
"看着敌人打敌人,真是件开心的事。
"
打到最后,职业老行伍布罗迪也没了信心,只好象去年在云山盖伊少将扔下骑八团一样,也忍痛扔下皇家重坦克中队,于4日弃阵撤逃。
不知道这家伙回去怎么对女王陛下报的账。
3日夜,第四四六团第二营开始向皇家重坦克中队发起猛攻。
这一打,打出了一个步兵打坦克的经典战例--当年《人民日报》还在头版发了消息《叁个连全歼英军一个坦克营》。
这是第五十军历史上最风光的一仗。
第四四六团可以说没有任何象样的反坦克武器,甚至连支"巴祖卡"也没有,完全靠炸药包、反坦克手雷、爆破筒与"百人队长"相搏击。
按理,这不是一种对等的较量。
可土八路们的本事就是把这种仗打得五颜六色,不由你不服。
晚22时,第五连首先抢占了佛弥地阵地。
佛弥地位于西北距高阳7公里,东南距汉城30公里,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谷地,议政府至汉城的公路横贯其中,公路高出地面1米左右,坦克不能越路横行。
公路东为大山,西为丘陵,东西有一条河,公路越桥而过,而桥已被破坏。
这个地形也很帮中国兵们的忙。
佛弥地这个地名听起来怪祥和的,象是个佛祖普渡众生之所在,可惜这会儿既听不到寺庙高僧唱出的诵经,也见不着善男信女供奉的香火。
有的只是象礼花一样满天飞舞的信号弹、照明弹、曳光弹,象玩具一样满山遍野熊熊燃烧的坦克车、装甲车、牵引车。
还有横七八竖的尸体堆。
以及不绝于耳的冲锋号声、喊杀声、蹩脚英语的劝降声。
不过想想这也没什么,超度恶徒到西天极乐世界,本身就是功德无量的佛门善事,中国兵们这是在行善积德,行佛门未行或难行之至善至德之事。
第五连在桥的两侧150米正面展开,主要火器就集中在桥的附近。
他们占领阵地刚20分钟,陷入重围面对猛攻的英军就开始向南突围。
先是一辆装甲车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
机枪射手王新元让过装甲车正面,在5米距离内对着车的侧面猛烈射击,将装甲车的装甲板敲得叮当乱响,火花飞溅。
其实这时态势不利的是拿机枪打装甲车的人。
子弹不能穿甲,又不爆炸,对装甲车威胁不大,更伤不着里面的乘员。
而被装甲车弹起来的跳弹却使近距离的射击者极易受到杀伤。
这种跳弹起来时弹头已经变形,被击中后创面更大,因而也更具杀伤力。
可里面的英国兵被叮叮当当的子弹敲得慌了神儿,掉回头就想跑,结果一个不留神儿从1米高的公路上窜下来,一头扎进一个稻草堆里,一时间竟挪不动窝了。
这功夫第五连的所有机枪都冲着装甲车开火,把车上的机枪压住,密集的子弹把装甲车敲得分不出点儿来。
步兵们也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从四面八方冲上来围住装甲车,用半生不熟的英语乱七八糟地喊道:
"嗨,哈罗,东特安克特!
"(喂,别动!
)"里佛特汉兹!
"(举起手来!
)……
装甲车里伸出一面白旗,4个吓得面无人色的英国佬高举着双手钻了出来。
其中一个扛着一付少校的肩章。
这是重坦克中队的一个分队长。
这下大家信心更足了,牛皮哄哄的皇家重坦克部队不过尔尔。
不到5分钟,又有3辆坦克冲了上来。
第一辆一路打着曳光弹,第二、第叁辆喷着长长的火焰。
样子怪吓人的。
这是喷火坦克,中国兵们大都没见识过这玩艺儿。
"这家伙,黑鸦鸦的,哇哇怪叫,又打炮,又喷火,咋一瞧心里都有点含糊。
要是神经稍微脆弱点,十有八九真会被它吓瘫。
"参加过那次战斗的战士们后来老老实实地对来采访的新华社记者李庄和超祺讲了这个感受。
也是,别说坦克,就是辆汽车冲你冲过来,你恐怕也得冒冒汗。
不过打完前面那辆装甲车,土八路们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瞅得明明白白,这些家伙夜晚行车连灯也不敢开,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儿,整个一个又聋又瞎又笨又喘。
那猛烈的炮火全是盲目射击,没他娘的有什么了不起。
战士刘凤歧跳上第一辆坦克,把一个炸药包塞进履带。
不知为什么,炸药包没响。
没了称手家伙的刘凤歧正急得乱跺脚,战士杨厚昭从另一边上去,把一根爆破筒塞进履带。
轰隆一声,响倒是响了,可坦克还在跑。
这狗日的"百人队长",确实有该它牛气的地方。
"龟儿子你命还大倒在哩!
老子们给你加一码!
"
正把一挺英勃然轻机枪打得风风火火的机枪班副班长李光禄看得火起,把机枪往副射手手中一撂,喊一声你掩护我我上去啦,抄起两根爆破筒再次冲了上去,拉着火将它们塞进履带。
又是轰隆一声,坦克跳起半尺多高,再也不动了。
战士周士杰、陈子连分别将后边两辆喷火坦克给打瘫了。
打到这会儿,第五连击毁了3辆坦克1辆装甲车,还无一伤亡。
5分钟后,又冲上来3辆坦克。
这其实是英国鬼子们很冒傻气的地方。
这种3辆一次3辆一次的战术完全抵消了一个重坦克集团在机动力和冲击力方面的全部优势,就象一道一道上菜一样,让中国兵们吃了一道又一道,中间还能喘口气儿喝口水消停消停。
而且大家还能轮着立功。
第叁排副排长陈春贵抱着4个手榴弹攀上第一辆坦克,摸着一个20厘米见方的铁盖子,再一看,坦克上有两根天线。
这是辆指挥坦克!
陈春贵乐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顺手塞进两颗手榴弹,一纵身跳了下来。
这手榴弹在里边炸响,一下子冲起两丈多高的火焰,映红了夜空,照亮了战场,煞是好看。
这功夫李光禄也把第二辆坦克炸毁了。
只有战士彭德玉不太顺手。
这时候,天上飞来几架"油挑子",不停地低空盘旋扫射,虽然炸弹、机枪全打在200米以外,对近距攻击坦克的步兵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是那些接二连叁的照明弹却把战场照得通明,十分讨厌。
彭德玉正在把一根爆破筒往第叁辆坦克履带里塞,一个英国鬼子借着照明弹的亮光钻出炮塔,抡起一支左轮手枪就向他开了火。
彭德玉脖子和屁股一麻,伸手一摸,粘糊糊一手的血,屁股上还冒起了火。
挂花了!
"我操#你#妈,老子今天非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彭德玉一边发狠,一边拼尽全力将爆破筒塞进坦克履带。
当他滚下公路再一抬头:
一团火光在眼前冲起。
又报销了3辆。
战斗打到这会儿就很喜剧了。
后面的坦克搭载着大量步兵,陆续向第五连冲来。
打得兴起的第五连这会儿斗志正盛,机枪、冲锋枪象刮风一般将搭载坦克的步兵刮落在地,爆破手们也不爆破了,纷纷跳上坦克用手榴弹敲打着坦克炮塔,大声喝令英国鬼子们赶快投降,交枪不杀。
这会儿的英国兵们也格外听话,打开炮塔纷纷举着手,一动也不敢动。
战士们还得把他们一个个地往下拉,否则他们是真不敢动。
胆已经破了。
拉到第叁辆的时候,拉出了一条狼狗。
倒把正在拉俘虏的战士们吓了一跳。
不过这狗夹着尾巴,早被吓得没了脾气。
这阵仗它也没见过。
看看,大不列颠的绅士们真把朝鲜当作休闲旅游胜地了。
也不想想,这还是一八四0年那会儿吗?
最后冲过来的3辆坦克表现得最硬气。
这3辆坦克上坐满了人,机枪、冲锋枪、卡宾枪、喷火器、坦克炮拼命地扫射、轰击,在周围形成了一堵火墙。
陈春贵、李光禄等都决定再立一功。
陈春贵在机枪掩护下,先扔上一颗手榴弹,把搭载步兵炸得七歪八倒滚到地上。
他乘机跃上第一辆坦克,用手榴弹敲打着叫里面赶紧投降。
敲了一分钟,里面没反应。
"狗日的,老子叫你硬气!
"
陈春贵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象上回一样熟练地如法炮制,从坦克顶盖上的?
望孔塞进两颗手榴弹,跟上回一模一样,这辆坦克跳起半尺来高,瘫了。
李光禄这功夫也把第叁辆坦克给拾掇了。
李光禄是笔者的四川老乡,他在这场战斗中用爆破筒和炸药包击毁了3辆坦克,荣立特等战功。
不知道他是否还健在。
笔者很想跟他再掰活掰活这场战斗。
只有战士李为经有点扫兴。
他刚用手榴弹把护板上的敌人扫清,爬上坦克正要下手,一个英国兵突然从炮塔里钻出来,举起卡宾枪要向他射击。
李为经一着急,一把抓住卡宾枪身就跟那家伙拔起河来。
没想到那个英国鬼子脑子满灵醒的,看看李为经使上劲儿了,突然把手一松。
李为经一个跟头裁下坦克。
坦克开足马力就跑。
李为经气得跺着脚大骂英国佬不是东西,让老子到手的功黄了。
不过这辆坦克最终还是没跑掉,让另外两个连队给拾掇了。
第五连打得热热闹闹的时候,第四连、第六连也打得很欢实,在另外的方向上把皇家重坦克中队给堵住了。
第四连战士顾洪臣在用爆破筒炸毁两辆坦克时手中只剩下一颗手榴弹,仍然不依不饶地跳上另一辆坦克,掀开炮塔举着手榴弹喝令里面的英国兵投降。
在英国军队中,即使是二战老兵也从来没见过这么打仗的人,哪里还有什么斗志,纷纷举起手来。
这辆坦克正好挡住了道,替中国兵们把英国佬们给关进了笼子。
剩下的就没什么故事好讲了。
有下来的老兵们声称,那一天晚上,光听见大家都乱哄哄叽喳喳疯颠颠乐呵呵地操练蹩足英语了,虽然只会那么几句,可几百人这样扯着喉咙使劲嚷嚷外国话却也很是开心很是气派一辈子只经过这么一回。
牛皮哄哄的重坦克中队,就这么在一夜之间给解决得干干净净。
战至凌晨,第四四六团共毙伤俘英军官兵300余人,毁伤和缴获"百人队长"式重型坦克31辆、装甲车1辆、牵引汽车24辆。
第五连拔了头筹,击毁坦克12辆、装甲车1辆。
皇家重坦克中队一辆坦克也没跑掉。
整个第一四九师的战果是:
全歼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第一营及第八骑兵团直属重坦克中队。
这是英国军队在朝鲜战争中受到的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
也是迄今为止中国军队歼灭的最大建制的敌军坦克部队。
而且完全是被步兵分队用轻火器和炸药包所消灭的。
曾泽生心里那份得意哟,真是没得说!
要知道,从长春起义之后,第五十军在东北整训了大半年,跟在四野南下大军里当扫尾的角儿,始终没被派上正经活计,进军西南也只是乒乒乓乓放了几枪,拾掇了不少保安团之类的国军杂碎,敲的都是些边鼓,还没打过什么特别露脸的仗。
就是曾泽生自己,虽然说在国军那边也还是很见过些世面,作为国军第六十军第一0八九团长也在战场上也跟日本鬼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比划过,在越南接受日军投降时还用火箭筒把法国鬼子的军舰打冒了烟,打得小有名气让国军嫡系王牌们不敢过份小瞧了土不拉叽的滇系军队,但象这样用步兵轻武器战胜装甲集群的战斗,那可真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这下好了,在共军里,第五十军的牛,也有得吹喽!
其实,关健是此五十军,已非彼六十军。
得看看是这支部队姓"共",还是姓"国"。
这次战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意义。
它向世人展示,几千侵略军凭着几样先进武器就可征服一个国家的历史,结束了。
"我们用佛弥地战斗告诉帝国主义,中国人民不是好惹的!
"当着众多的无冕王,一个人击毁了3辆坦克的特等功臣李光禄得意洋洋地说。
他是在代表整个中国军队在说话。
也代表笔者这一代中国军人。
直到今天,站在英国佬面前,笔者还在为他们得意。
这支部队后来参加了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的西线作战,表演上乘。
着名作家徐怀中曾经有一篇当时很走红的中篇小说《西线轶事》,就是以这支部队的事迹为背景创作的。
小说中的"九四一部队",就是现实中的第五十军第一四九师。
在百万大裁军中,这支部队的原建制从人民解放军的编制序列中撤销了。
但他们的英雄业绩,永驻在人民解放军的光荣战史中。
在首批入朝的中国军队中,第五十军是唯一的一支起义部队。
这样表述实际上不太准确,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中国人民解放军所有的部队都是起义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所有将领都是起义将领。
工人起义,农民起义,军队起义……这支军队的本质,就是人民起义军。
所以更准确的说,第五十军是一支"新"起义部队。
第五十军的前身,是国民党军的第六十军,龙云的滇系部队。
在全民族全面抗战的时期,这支部队曾有过上佳表演,与日本鬼子打过血仗,那会儿曾泽生们也打得很是有种,在台儿庄,在禹王山,他们也是打防御战,也曾让日寇精锐板垣师团和矶谷师团在他们面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说起抵御外侮,曾泽生们是很有些底气的。
你土八路不就是东一枪西一枪的游击战的干活吗,咱那会儿跟日本鬼子打的可是刀对刀枪对刀炮对炮的死仗硬仗咧!
在这种心态下的曾泽生们,在长春起义后按人民解放军制度改造部队时,是很有些感情抵触的--虽然曾泽生在国军起义将领中对改造部队的态度还算是积极的那一类,然而理性的认识和感情的觉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起义后进行政治整训时,部队开展诉苦运动,同时也号召高级军官们反省自我,认识自己的罪恶历史,进行思想改造,卸下包袱,轻装上阵--这是共产党军队的法宝,包括共产党自己的看家部队,都要经过这道工序。
为这个,毛泽东还专电东北局和东北军区,指出:
"云南部队是被迫来东北作战的,又在长春受了苦楚,可能改造成为较好的部队。
改造是必须坚持的方针,但不应操之过急,应依据情况逐渐进行之,首先注意取得曾泽生及较好干部对我党的信任,以利协同进行部队的教育工作。
"共产党的干部们希望曾泽生们反思自己的历史,否定旧我。
毛泽东也对曾泽生寄予希望。
可要否定自己是那么轻松愉快潇洒自在的事儿吗?
曾泽生们上台讲话,不是讨袁护国,就是抗日御侮。
反反复复,讲个没完。
这也难怪,国军那边儿没"批评与自我批评"一说。
下边诉出一大堆苦的官兵们当然不乐意了。
他们很不客气地数落出这些昔日长官们捞银元贩烟土倒军火肥腰包的种种劣迹来,把在国军将领中还算干净的曾泽生也抖落出来几件。
这本来也不奇怪,那是个大染缸,你那匹布能有多白?
就连曾泽生自己后来也说:
"旧社会有官必贪,有地皆豪,无绅不劣,无商不奸,在污水盆里共浴,那里还有一个干净人?
"不过那会儿曾泽生可没这个觉悟。
他直接的反应是请了半年假,到辽宁五龙背泡温泉去了。
然而天性很正派的曾泽生毕竟是个明白人,泡温泉的同时他也抱走了一大堆中共文件和毛泽东的着作等等,要琢磨琢磨都是一样的兵为什么到共产党这边就象换了个人,诉起苦来哭滴滴,打起仗来不要命。
这共产党究竟有些什么魔法。
这一读,曾泽生读开了窍,一下子明白了许多自己从来不知道的学问,共产党那一招一式那都不是瞎来的呀,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办什么事情都要有很多说道,而且要说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让你高高兴兴心悦诚服地去打仗。
难怪这边一个班长讲起话来都象一个学问深沉的政治家呀。
曾泽生如饥似渴读了半年书,回到了第五十军。
他也变了一个人,一肚子共产党的"经纶"。
然而到了朝鲜,曾泽生才真正认识到了共产党人的力量。
进入2月后,李奇微的"雷击"攻势越来越猛烈。
第五十军的仗也越打越艰苦。
最苦的时候,一天就有叁四个连队牺牲在阵地上,把打过死仗打过硬仗的曾泽生看得脸色铁青嘴唇发乌。
从1月底战役打响不到一个星期,营连一级的建制就打散了架。
往往几天打下来,在一个阵地上守卫者的就以团为兵力单位了。
在文衡山战斗中,第四五0团第一营与美军反复争夺了叁天,剩下的人就连一个排也不到了,虽然顽强坚持战斗,却也难以为继。
第一五0师王家善师长万般无奈,只得咬牙令预备队第四四九团第六连前往接替。
而第六连与进攻的美步兵第二十五师殊死战斗,只顶了一天,全连就在敌人优势航空火力和地面炮火轰击下伤亡殆尽。
王家善拆东墙补西墙,让第四四九团第二连又顶了上去。
说实话,仗打到这个节骨眼儿上,眼瞅着上去一批牺牲一批,要说个个都不发怵都不害怕都没有贪生之念那是扯淡。
打过日本鬼子法国鬼子的曾泽生也明白,在龙主席或蒋先生手下的时候,打到这会儿你就得祭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法宝,把现大洋啦云土啦什么的成箱成箱地码那儿悬赏,刺激兵们求财舍命赌他一把。
而且还不一定有人站出来主动买命领赏。
然而这边没这个,照样有人主动站出来带头往前冲。
甭问,这都是些铁杆共产党。
有一次,美军的一群坦克冲到了第一四九师师部。
这种情况,要是在国军那边,很铁的部队也早就吃不消了,散架了,崩溃了,指挥官们立即转移阵地,保障安全那是天经地义无可非议的。
然而共产党员们却不!
师政治委员兼代师长金振钟沉着镇定,毫无惊惧之色,就地指挥机关人员和警卫连继续战斗,敌人的坦克炮筒子都顶穿草棚快顶到头上了,这位共产党员还不动声色地在电话里调集兵力部署反击敌人,说话的音儿哪调的跟平常讲话完全没有两样。
师部的共产党员们带头用炸药包炸毁了几辆坦克。
大家也不慌了,一起豁出命来,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这种事在这边是很平常的。
然而前边还是有个团稳不住了。
团长向金振钟请示:
是否可以将团部向稍后地域转移?
"那你们就转移到我的后面去,反正我的位置不动!
"金振钟平平静静地说。
平平和和一句话,没人再提撤的事儿了。
打完仗一开战评会,这个团长受到严肃批评,被戴上一顶"右倾"的帽子,灰溜溜地好久抬不起头。
曾泽生看得清楚看得明白,这些共产党员打起这种刀对刀枪对枪炮对炮的防御战一点也不含糊,那种视死如归的气慨让所有前国军第六十军的弟兄们都自愧不如汗颜不已--大家都是肉体凡胎人生父母养的,大家都是中国人都在打外国鬼子,看看人家那精神头!
奶奶个熊,咱们也不能含糊!
曾泽生服了气,这共产党来的全是真格的。
这支起义部队的前国军官兵们也的确不含糊。
2月1日至3日,在白云山西端侧翼白云寺防御战斗中,刚刚带领十八勇士大闹水原的起义干部、第四四七团第叁营副营长戴汝吉带领第八连打得非常英勇,很给前国军官兵们长脸。
当第八连的干部们都负了伤,而阵地上只剩下10多个人的时候,戴汝吉吹着牛角号在阵地上奔来跑去,指挥着剩下的10多战士坚守阵地。
战士们劝他离开危险地段。
戴汝吉一挥手:
"我不退,我牺牲了,只要党追认我为共产党员就够啦!
"那年头,共产党员的称号是一种崇高。
他用最后3颗子弹打倒了两个敌人。
剩下一颗准备必要时留给自己。
老子要死,也要当共产党的鬼!
正在这当口,第七连政治指导员宋时运带着连队从东远里阵地跑步赶来增援,把敌人反击了下去,将戴汝吉们救了出来。
戴汝吉不下去,又接着指挥第七连继续战斗,直到身负重伤。
在医院的病床上,他还给团首长写信,汇报战斗情况。
笔者从当年的《人民日报》上找到了戴汝吉的这封信,特意将其辑录在此,朋友们可以看看,一个在共产党军队中的前国军军官,是怎样和他的战友们一起用鲜血和生命书写新中国军人历史的。
这是一篇未经任何修饰的朴实文字:
“……在水原,在东远里,在白云山西端,同志们在历次战斗中保持着英勇顽强的硬骨头劲。
记着你们的号召,记着党给咱们的任务,心里亮堂堂。
党给咱们的教育,千万烈士精神给咱们的感召,永远不会忘记。
在战斗最惨烈的时候,我们想起董存瑞,想起入朝以来所见的惨景。
我们红了眼,劲头不知从哪儿来的,会那么大。
陈维德(注:
第七连新任第二排排长)提着冲锋枪喊叫着:
"狗操的你敢来!
"一梭子打出去,美国少爷兵滚下去一大堆。
一梭子、一梭子,少爷兵上不来。
只好炮轰,烧。
陈排长,勇敢地人呀!
微笑着牺牲在岗位上。
陈国栋(注:
第七连第叁排排长)负伤不退,子弹打光了有手榴弹,来回鼓励着同志们。
许端平(注:
第七连通信班长)在弹雨里火堆里来回传达上级命令,鼓励同志们发扬二班的光荣(注:
东远里7勇士),负重伤没有叫苦。
身边的手榴弹打完了,万不得已,把才发下来的反坦克炸药狠狠心投出去,轰声震天,雪也着火,少爷兵不知是什么宝贝,再也不敢接近。
宋指导员,无产阶级的硬骨头,伟大的共产党员。
腰里横插着4个手榴弹。
卡宾枪被炮弹打坏了,换了支冲锋枪。
什么火烧不烧,子弹不子弹,跳到东又跑到西:
"同志们,同鬼子拼了吧!
"喊声振奋着各岗位同志们的心。
敌人不分路数向我平推,宋指导员跳过来对我喊:
"首长,拼了吧!
"我说:
"对!
就剩咱俩也要拼!
注意公路!
"他咬着牙,提着手榴弹走了。
阵地上一阵炮轰,冒着红红的火苗,浓烟布满山头,从此再也没有听到宋指导员响亮的声音。
宋指导员可能牺牲了,宋指导员的名字和声音永远在我们的心头。
(这里有团政治机关写的注:
宋确实牺牲了,光荣的牺牲了!
优秀的连队政治工作者,永垂不朽!
)首长,我们知道任务的重要。
在战斗最紧张时,使出主力向九连增援。
虽然子弹打光了,阵地被炸、轰、烧,剩下几个人,同样顽强地守着岗位。
不论战斗中缺点漏洞如何多!
七连没有打熊,只有更多的经验。
……我的左手食指拇指可能失去作用,现伤口正在化脓。
不要紧:
右手还能写字,还能打手榴弹,打枪。
我知道我的手是谁打的,死不了还要干,还要干得更凶。
……我要争取很快地回部队。
”
这一段文字谈不上文采,甚至不通顺,欠流畅。
然而却是一份真实的记录,朴实的心声。
笔者没有查到戴汝吉副营长是否实现了他的愿望,但却相信一点,不仅是戴汝吉这样的战士需要共产党,而且共产党也需要象戴汝吉这样的战士。
试问有什么考验能够比这样的考验更严峻?
共产党不接纳这样的人还接纳谁?
曾泽生自己也有入党的愿望。
1954年,曾泽生率部归国,在受到毛泽东接见时,当面向毛泽东提出入党要求。
"曾军长能要求入党,说明你已有了共产主义觉悟。
"毛泽东说。
曾泽生心里舒坦极了:
毛主席了解我!
"不过,就目前看,你不入党比入党作用更大,为了统一祖国这个大局,曾军长,你可否等一段时间。
"于是曾泽生满怀希望等了下去。
他没有想到,这个"一段时间",竟是他整整一个后半生。
--他的骨灰盒上没有覆盖中国共产党党旗。
曾泽生将军在1973年2月22日去世,享年71岁。
他是带着深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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