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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健雄的故事
情系祖国 魂归故里
从浏河走出的吴健雄在萍踪浪迹的半个多世纪的科学生涯中最令她难忘的还是在家乡度过的童年生活,何时才能回到日日思念的故乡?
吴健雄一年又一年地期待着。
每逢过年,她都要将这种排遣不开的情绪传递给自己的好友。
1960年她在给老友徐静仪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
“刚才有人来电告诉我,明天是中国旧历新年,每逢过年过节,总要怀念家乡。
我们流落异邦,无论如何成家立业,心中总免不了惆怅,所以提起笔来替老朋友打个招呼。
”有好多次她打点行装准备启程时又因种种原因均未成行。
终于,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这个潜伏了半个多世纪的心愿在1971年变成了现实。
那是1971年7月杨振宁在祖国大陆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访问后在美国作了数场关于祖国大陆的报告,在美国引起了一股不小的中国热。
吴健雄听后心情十分激动,这一次她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实现自已回归故乡的宿愿。
经过种种努力和准备,1971年吴健雄和袁家骝终于踏上了前往中国的航班。
9月22日,这两位科学家夫妇经广州、上海来到吴健雄的浏河老家。
此时吴健雄的父母双亲、兄弟健英以及曾经见过一面的健豪,还有叔叔等均已谢世。
想到当年与亲人们在码头洒泪挥别的情景,吴健雄不禁潸然泪下。
然而,乡亲们对家乡游子的绵绵情意多少缓和了她的悲伤与惆怅。
而党和政府对这对科学家夫妇也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10月15日,周恩来总理特别在人民大会堂安徽厅设宴款待了他们。
周总理在和她们见面时风趣地说:
“今天之所以选在安徽厅欢迎你们,因为你们两个一个来自江苏,一个来自河南,而安徽正处江苏和河南中间,在安徽厅欢迎你们最合适不过了。
”吴健雄和袁家骝听了周总理这一番解释深为总理处事周到感动。
在宴会上,周总理还特别就吴健雄父母坟墓在文革中遭到破坏致使她此次无法祭祀一事代表党和政府表示深切的歉意。
尽管吴健雄对于文革并无深解,但看到总理那蜡黄的脸上泛出的歉疚神情,她的心顿时感到热乎乎的。
周总理还向吴健雄夫妇介绍了祖国大陆的建设和科学发展情况。
此次谈话从晚上6点一直到12点,整整谈了6个小时。
周总理广博的见识和非凡的气度给这两位科学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北京之行后,吴健雄夫妇又先后到昆明、长沙、桂林等地参观访问,祖国的山水令她流连忘返。
此次大陆探亲直到11月13日才离开,一共停留了53天。
大陆之行后,吴健雄夫妇与祖国贴得更紧了。
此后数度来大陆讲学访问,积极为祖国的科技事业出谋划策。
作为一个科学家,吴健雄和袁家骝十分关心祖国教育事业的发展。
吴健雄对于家乡的教育更是关怀备至。
1973年回家时她又特地到浏河母校了解情况,当地政府深知吴健雄对其父创办的这所学校的深厚感情,遂于1983年将浏河中心校恢复为“明德学校”,吴健雄亲自参加了恢复校名大会并为母校提写了校名。
为了把父亲创办的这所学校办成全国一流的学校,吴健雄与袁家骝倾其一生近百万美元私人积蓄设立了“纽约吴仲裔奖学金基金会”并先后为学校修建了“明德楼”“紫薇阁”,1995年,吴健雄又无偿捐献43万元人民币向台湾宏基电脑公司订购了30台电脑赠给明德学校。
10年来,吴健雄夫妇先后为明德学校捐资总计400多万兀。
就在吴健雄夫妇为家乡教育费心操劳时,1995年4月她因脑血栓引起中风住院,即便如此,她的心却依然挂牵着学校的发展,刚出院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明德学校计算机中心进展情况。
1996年她考虑到明德学校实验室还很简陋,便嘱咐侄子杭州丝绸工学院吴颐教授来明德学校考察并于1997年2月14日提议出资200万人民币筹划建造一座现代化的实验大楼。
可是,当有关人士正在商谈筹划此事之时,大洋彼岸传来不幸消息。
1997午2月17日凌晨二时,一代科学宗师吴健雄教授因脑溢血不幸逝世。
吴健雄去逝后,按她生前遗愿,袁家骝亲自护送爱妻的骨灰回大陆,安葬于太仓浏河。
吴健雄的墓园在明德学校‘紫薇阁”旁,墓园由东南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设计,著名华裔世界建筑设计大师贝聿铭审定。
墓园占地1372平方米,于1998年5月底建成。
墓园由三部分组成。
墓园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瞻仰平台,平台东侧有一环形花坛,墓 面向花坛,象征着吴教授永远生活在祖国的花朵——明德学生中间。
墓园的东部是一环形照壁,照壁由8垛由低而高的照墙组成,象征着吴健雄教授勇攀科学高峰的足迹。
8垛照墙高低各相差50厘米,喻示着吴健雄教授享年85岁,照壁上由杨振宁教授亲自题写的“吴健雄墓园”五个石绿色大字,熠熠生辉。
墙上嵌着6幅巨型汉白玉浮雕,这几幅栩栩如生的画面记载了吴健雄一生主要的活动足迹。
墓园东侧是吴健雄科技楼,它与墓园呵成一体,相互辉映。
墓园的西部,即为墓园的主体部分。
主体呈圆形,墓穴安置在9米直径的小池之中,水池中有两个石球,每个球重达300多公斤,当接通电源,石球会随着水流分别顺向和逆向缓缓转动,球顶上分别喷出高低不同的小柱,它们象征着吴健雄教授在美国华盛顿低温实验室,通过钻60衰退变实验来映证杨振宁、李政道“宇称不守恒定律”的实验原理模型。
这一实验原理模型的设计设想是由李政道教授提出设计的,李政道还亲笔为墓园的造型解释题了碑文,碑文写道:
“按宇称守恒定律,凡是二个左右 全对称系统的演变应该是永远左右对称的,这似乎极合理的定律于一九五七年正月被吴教授钻核子衰退变实验推翻了。
这建筑中二石球 征二个左右对称的钴核子,而其衰退变产生的电子颁由小流代表,它是不对称的。
谨以此纪念吴健雄划时代的重大科学贡献。
”在墓穴外部为呈一斜面的圆珠笔柱体,在圆珠笔柱体的斜面上镌刻的中英文墓志铭上这样写道:
“这里安葬着世界最杰出女性物理学家——吴健雄;她一生绵长深刻的科学工作,展现了深思力作和真知灼见;她的意志力和对工作的投入,使人联想到居里夫人;她的入世、优雅和聪慧,辉映着诚挚爱心和坚毅睿智;她是卓越的世界公民和一个永远的中国人。
”
吴健雄的青少年时代
江才健先生在为吴健雄作的传中,称她为“物理科学的第一夫人”,在吴健雄的科学人生中,她几乎囊括了除诺贝尔奖以外的所有科学或技术大奖。
她未能获诺贝尔奖,既是她的遗憾,也是科学界的遗憾。
在美国,她被誉为“中国居里夫人”“物理研究的第一女士”“核子研究的女士”“世界最杰出女性实验物理学家”。
曾任美国物理学会会长,成为担任该职的第一位女性。
她的一生充满传奇,本文介绍她青少年时期的求学、生活片断。
灵童出世
1912年5月31日,在江苏省太仓县浏河镇的一个书香门第,呱呱坠地了一位女婴,她是这个门第的第二个孩子,却是头一个女孩。
她的出生,给这个读书人家增添了许多欢乐。
吴家到她这辈,是排行健字辈,取名时第一个字自然是健字,第二个字则是从“英雄豪杰”顺次取用。
先前的哥哥取了英字,这样,她被吴家取名健雄。
不知吴家当时是否料到她会成为影响物理世界的一代女杰。
不知是得益于书香门第的祖荫还是江南的灵山秀水,她不仅长得眉清目秀,性情沉稳,而且在识字、诵读方面也显出了颇不寻常的智力。
一次,她听见爷爷叫她的母亲“平平”,小小年纪的健雄眯起水灵的大眼,撅起小嘴说:
“爷爷,妈妈不叫平平,叫复华,樊复华,是恢复中华的意思……”看到孺子可教,吴家决定建一所新式学校,为了健雄,也为了桑梓。
学校建成后,门楣上题着“明德女子职业补习学校”,取意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由健雄之父吴仲裔亲任校长。
由此,吴健雄和一群浏河镇的幼童开始了她的学生生涯。
父亲的影响
吴健雄的父亲吴仲裔,是一位思想极端开明,有见解、有胆识的人物,对吴健雄的一生影响极深。
吴仲裔曾就学于由清末洋务派重臣盛宣怀倡办的培养洋务人才的南洋公学。
在学校,他广泛接触西方的自由、平等思想和现代科学技术。
他不但兴趣广泛,英语、无线电技术、狩猎、军事、弹琴唱歌、诗词歌赋都有造诣,还颇具侠义心肠,曾亲率当地民团直捣匪巢,击毙匪首,为地方消除了匪患。
他发现吴健雄沉稳好学,天赋不凡,也就特别着力引导吴健雄接触现代自然科学。
父亲经常给他介绍上海《申报》和其他报刊上的科学趣闻,提供商务印书馆出的《百科小丛书》供她如饥似渴的学习,还为她装了一台收音机,供她随时了解外面的世界,吴健雄对此特别神往。
幼年的吴健雄,一边在明德学校接受教育,一边师从祖父研习国学,又源源不断的从父亲那里汲取现代文明和自然科学的琼浆。
父亲对她的现代文明及自然科学的启蒙使她立志自然科学,但父亲对她影响最大的还是她的做人和做事。
对父亲的开明、多才多艺、侠肝义胆、沉稳坚毅的耳濡目染,对她日后处人待事的自有定见和科学研究时的坚毅恒久一丝不苟的态度,无疑有巨大的影响。
在吴健雄的记忆中,父亲虽然思想先进、知识广博,但却很懂得用乡下人和孩童容易接受的办法教育孩子。
父亲并不特意告诫自己,只是碰巧有机会,就以中国古书中的说法或故事来解释,让她了解书中的含义,体会做人做事的道理。
这种教育,就是今天所说的因势利导或顺其自然。
由于父亲的开明,吴健雄的童年是幸福的,这就使少年吴健雄得以健康成长。
胡适的得意弟子
1923年,11岁的吴健雄走出浏河镇,来到人间天堂——苏州城。
以优异成绩考入苏州女子师范学校。
在这里,她一边学习自己的初级班课程,还一边自修中学部的自然科学课程和英语。
在这里,她的国语才华和自然科学才华,得到进一步的展示。
有一回,老师在她的一篇作文上写下了这样的评语“笔大如椽,眼高于顶”。
还是在这里,她有幸聆听了学贯中西的一代才俊——胡适博士的报告《摩登的妇女》,少年吴健雄为胡博士的谈吐和风度所倾倒。
此后,她有意搜集研读胡博士的文章。
六年师范生涯后,她依然投考胡适任教、兼任校长的中国公学,来到上海,成了胡适的弟子。
在中国公学,她孜孜不倦学习自己感兴趣的数学、物理等自然科学课程,还师从著名历史学家杨鸿烈教授学习历史,师从著名社会学家马君武学习社会学。
当然,她最青睐的还数胡适的“有清三百年思想史”。
在这里她还师从当红女作家黄白薇学写作。
受到胡适的赏识,是在一次历史考试。
那次考试,监考的恰是胡适,吴健雄坐在教室中间最前面,就在胡适的面前,考试是三个小时,她两个小时就第一个交了卷。
胡适阅完卷后,激动地对杨、马两位教授说:
“我从未看到一个学生,对清朝三百年思想史有如此透彻的见解,我给了她一百分”。
不料,两位教授竟同时展出了各自的百分卷,名字都是吴健雄。
从此,在胡适的有生之年里对她的这位高足一直青睐有加。
在以后的岁月里,吴健雄一直保持着和胡适的交往,胡适也一直呵护着他的这位得意弟子。
和胡适的这段师生经历,不但吴健雄认为对她影响深远,连胡适也公开说过,这是他生平最得意,也是最值得自豪的事情。
大学生涯
吴健雄的大学生涯,是在中央大学和浙江大学两所大学里度过的。
初进中央大学,她读的是数学系,一年以后,转到了物理系学习自己最有兴趣的物理学。
当时,近代物理学在欧洲正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革命。
随着物理的学习,她接触到了伦琴、贝克勒尔、居里夫妇、汤姆逊、卢瑟福等一些科学家先驱性的试验工作,为她打开了通向近代物理的大门。
在中大,她以极其认真严肃的求学态度著称,中大的同学都知道,有一个可以因一个问题想不通,竟整夜思索,得不到答案决不上床睡觉的女生,她就是物理系的吴健雄。
同学对她的评价是:
吴健雄虽然天资聪慧,治学态度严谨。
成绩优异,又出生名门,却一点也没有恃才傲物、飞扬浮躁的习气。
中大的吴健雄,是一位兴趣广泛的才女,学的是物理,对数学也有极好的造诣,对文艺也很感兴趣,结交了好些学艺术的朋友。
“九一八”后,中大的学生上街请愿游行,她被同学推为领头人。
在政治激情的冲击中,年轻的吴健雄对国家的前途命运开始思考,她逐渐认识到,只有长远的培养自己的力量,未来才有走出困境的实力,萌发了科学报国的理想。
1934年,中大毕业的她应聘到浙江大学当助教。
当时的浙江大学,被当时正在中国的英国科学史学者李约瑟誉为“东方的剑桥”,人才济济。
在浙大的一年后,由于她出众的才华,被物理系主任张绍中推荐到设在上海的中央究院,得到所长丁燮林赏识,进了物理研究所,与顾静薇从事低温下气体光谱的研究工作,成了中研院公认的工作狂。
1936年8月,靠叔父的资助,吴健雄从黄浦江登船去了美国留学,离开了她深爱的祖国。
不承想,这一别竟是37年。
与大师为伍
1936年8月,24岁的吴健雄来到加州的旧金山,计划访友后去密西根大学攻读博士。
在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看望女友时,时为该校教师的女友丈夫建议她参观柏克莱分校。
不想,这一参观,竟被学校的核物理试验设施和师资所吸引,加上袁家骝等一批中国留学生的劝说,她竟留在了柏克莱分校。
从此,柏克莱校园有了一位喜欢穿开边衩高领素色旗袍,气质高雅,美丽端庄,谨守礼分,与人友善,被同学誉为“校花”的东方女性。
当时,在柏克莱分校物理系云集着一大批近代物理的风云人物,在这里任教和工作的有奥本海默(美国的原子弹之父)、劳伦斯(世界上第一台回旋加速器的设计者,获1939年诺贝尔物理奖)、赛格瑞(1925到1950年间最具创造性的物理学家,因“发现新的放射性物质和发现慢中子的选择能力”而获1938年诺贝尔物理奖的费米的高足)。
当时已蜚声物理界的一代大师泡利和玻尔也常来讲学、访问。
初到柏克莱分校的两年,她主要是学习,未接触实质性的研究工作。
在这里,她仍保持着在国内时的治学态度,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在这里,她有幸聆听了玻尔(1922年诺贝尔物理奖得主)的演讲,结识了伟大的泡利(1945年诺贝尔物理奖得主),大师的风采,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1938年,吴健雄在劳伦斯和赛格瑞的指导下,从事“放射性铅β衰变放出电子,激发出两种形态X光现象”的研究,准备博士论文。
由于本来就不凡的物理天分,加上在中研院物理所从事过的X光晶体衍射研究,使她在研究中表现不凡,令劳伦斯和赛格瑞刮目。
这年底,物理界发现了铀原子分裂现象,这无异于核物理界的一声惊雷。
1939年吴健雄在赛格瑞的指导下,从事铀原子分裂产物的研究,这一研究实际上是由吴健雄独立完成的,这一研究的成果,为后来美国制造原子弹提供了关键的资料,也为她日后用实验证实杨振宁和李政道的“宇称不守恒”奠定了基础。
这两项研究,使吴健雄在世界核物理界崭露头角。
由于在柏克莱从事研究工作的成就,极高的数学造诣,精确细致的学术风格,别出心裁的见解。
当美国研制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启动时,被计划的科学主持人,她的导师奥本海默点将成为该计划中的唯一一位华人。
当然,参与这一计划,这也成了吴健雄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柏克来,吴健雄收获了她的事业,成为世界物理星空中耀眼的一员,也收获了她的爱情。
面对众多的追求者,她将爱情的绣球,抛向了民国风云人物袁世凯之孙——袁家骝这位同样从事核物理研究的才俊。
浏河的童年
由上海市出城,逆着东南方向出海的长江,向西北方大约一小时车程,便是浏河。
1912年阴历4月29日,也就是阳历的5月31日,吴健雄在浏河出生,给这个江南小镇的一个读书人家庭带来许多欢乐。
吴健雄是吴家第二个出生的孩子,却是头一个女孩,在吴健雄这一辈,是排行健字辈,第二个字则是以“英雄豪杰”顺次采用。
在吴健雄之上,有一个1909年出生的哥哥健英,后来还有1920年出生的弟弟健豪。
吴健雄出生之时,她的祖父,在清末中过秀才的吴挹峰老先生还在世,吴老先生难免有些重男轻女的观念,因此,吴健雄虽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却没有受到恣意的骄宠。
吴健雄的父亲吴仲裔先生,是1888年(清光绪十四年)出生,吴健雄出生时,他是24岁。
吴仲裔是一个思想极端开明,有见解、有胆识的人物,他和吴健雄最为亲近,相当疼爱吴健雄,对吴健雄的一生也有着最深远的影响。
吴仲裔小学是在太仓县立第三高等小学念书,毕业后考入上海著名的南洋公学。
这个学校就是后来上海交通大学的前身。
吴仲裔在南洋公学开放的环境中,开始接触西方国家传来的自由、平等思想,阅读许多谈论自由和民主的书籍,这些都在吴仲裔思想成型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幼时的吴健雄长眉秀目,十分讨人喜欢。
小名叫薇薇的吴健雄,从小就不太多言语,她小时也和许多小孩一样,是由诗文背诵、识方块字和算学方面起步学习,在这些学习中,吴健雄已显现出颇不寻常的智力。
小时候吴健雄有一次在家里听见爷爷叫她的母亲:
“平平——”小小年纪的吴健雄眯起黑灵的大眼,微皱起细长的眉,倚着爷爷说:
“爷爷,妈妈不叫平平,叫复华,樊复华。
” 孙女的机灵和淘气使吴挹峰老先生十分高兴,他顺口问起说,“薇倌,你知道姆妈为什么叫复华?
”吴健雄沉吟了一会说,“复华,对格,对格,是由孙中山说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爸爸常说他是个大好人,就给姆妈改了叫复华的名字。
”原本对吴健雄是个女孩感到有些缺憾的吴挹峰,也一日一日地更加疼爱这个孙女了。
吴健雄幼年人格的成长和发展,无疑受到了她父亲最大的影响。
她成年后回忆起自己的童年,说那是一段“美好而快乐的生活”,她和她的兄弟三人看了许多书,而这都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吴健雄说,她的父亲总是走在他生活时代的前面,提出问题,热衷学习。
吴仲裔不但思想进步,还是个兴趣广泛的人,无线电、狩猎、弹风琴、唱歌、吟诵古典诗词……都有相当造诣,虽然对子女并不强加要求,但是看出吴健雄自幼沉静好学,资赋不凡,也就特别着力给她一些导引。
他不时将当时上海《申报》上一些科学趣闻,念给识字不多的吴健雄听。
他自己动手装的一台矿石收音机,特别引起吴健雄的着迷,对收音机里传来的遥远信息,总是悠然神往。
吴健雄的小学教育是在浏河镇的明德学校。
这所由她父亲创建的学校,给她的是一些正规的知识教育,而她父亲创建学校的过程,在地方乡里上勇于任事、开风气观念之先的作为,不但使吴健雄引以为傲,也受到许多的启发。
吴健雄回忆她父亲的行事,说他虽然思想先进、知识广博,但是在帮助乡里走向现代化的努力中,却很懂得用一些乡里人能够接受的办法。
譬如说原来在上海洋行里做过事,英文也很好的吴仲裔,在回到浏河办明德学校时,因为拆了火神庙中的神像,使乡民很不高兴。
于是有一天他就安排了送神行列,一路吹吹打打,风光地将火神庙的神送到另一座城隍庙去,也使得乡民较能接受他的作为。
再说做矿石收音机。
他父亲不但给自己家里装一台,还装了好几台送给乡人,因为当时乡人没有娱乐,暇时便上茶馆,于是他给每家茶馆送去一台,使去茶馆的乡人都有机会由收音机接触到外在的广阔世界。
夏天还到上海租了电影,回来放给大家看,也达到一些教育目的。
由于吴健雄的父亲吴仲裔是一个新观念之人,自然也特别着重教导吴健雄一些新的知识,他就常看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百科小丛书”,为吴健雄讲述其中有关一些科学家的故事,这使得吴健雄很小便对这些奇妙的自然知识的探索,深深感到兴趣。
在中国成为民主共和国的头十一个年头,虽然外头是有一些兵燹之祸(bīngxiǎnzhīhuò),但是如同吴健雄自己的回忆,她很幸运,在家乡浏河有一段快乐的童年。
这对于十一岁以后,就离开浏河到离家五十里的苏州女子师范去念书,继续少年健雄的成长,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
前途的抉择
吴健雄进中央大学之时,近代中国正处于一个纷争动荡的年代。
1930年,国内局势因北伐成功而稍事稳定,与日本的关系却紧绷如弦,冲突一触即发。
中央大学是民国初年以来,先后由几位教育家的擘画主持,在南京的大石桥地区创建起来。
这所学校1915年初创办之时,叫做南京高等师范。
首任校长是当时的一位国学名宿江谦。
吴健雄进中央大学前,学校曾经历一段**和频易校长的动荡时期,但由于校方聘来教师俱一时之选,校中学术风气十分浓厚,因此中大不但没有停滞,还发展成一所为各方士子所仰望的一流学府。
初进中大之时,吴健雄念的是数学系,一年之后,她转到自己最有兴趣的物理方面。
那时中大物理系有许多名师,像系主任方光圻研究光学,是一个个头高大的老师,他一向热心提携后进,对吴健雄这个成绩超群的女生,更是奖掖有加,另外有在欧洲跟随居里夫人做过研究的施士元,以及后来成为中国著名天文学家,并担任过南京紫金山天文台台长的张钰哲,和教电磁学的倪尚达等,皆为一时之选。
任何人只要对近代物理发展过程作一些探究,很快就可以明白,像吴健雄这样一个资质优异的年轻学子,为什么那时候必然会对物理发生浓厚的乐趣。
三十年代初,吴健雄开始她的大学求知生涯之时,近代物理科学在欧洲正进行着前所未有的革命性发展。
在西方科学不断追寻物质最基本结构的大传统方向下,19世纪末期,因为X光、电子、季曼效应和放射性的重大发现,使科学家得以能进展理解原子结构的工作。
伦琴(W.C.ROntgen、贝克勒尔(A.H.Becquerel)、居里夫妇、汤姆逊(J.J.Thomson)、卢瑟福等一些科学家的先驱性实验工作,为即将来到的20世纪物理科学观念性革命,奠下坚实的基础。
1900年20世纪伊始,德国备受尊敬的理论物理学家普朗克(M.Planck),提出所谓“黑体辐射”的问题,后来经爱因斯坦(A.Einstein)进一步讨论,而发展出量子的观念,加上爱因斯坦后来发表的相对论,和二十年代开始逐渐成形的量子力学理论,使得19世纪末已发展至相当完备的经典物理,再展开一页全新的视野,而达到一个空前辉煌的高峰。
对于这些令人兴奋而惊讶的物理科学进展,18岁的吴健雄虽然并不是全都知晓,但是她早些年念过居里夫人的故事,对居里夫妇的一些工作是知道的。
居里夫人是吴健雄的典范,她经常会提到居里夫人如何如何,流露出崇敬的神情。
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不到20年后,自己会因为在原子核物理方面杰出的实验工作,而被誉为“中国的居里夫人”,而她的老师甚至认为,吴健雄在科学上的贡献,比居里夫人还要大。
吴健雄在中大求学时代,并不太参与娱乐活动,对她最为爱护的叔父吴琢之,假日经常会开车来接她和同学出去逛逛,或吃个小馆子,吴健雄有时会一起出游,多时她会推辞不去,假日留在学校念书。
但是她倒并不是一个不与同学往来,离群索居的独行侠,她不但和师范时代便已相熟的吴子我、史人范等老友来往,也交了许多新的朋友。
和相熟的朋友来往,吴健雄在笑谈欢聚之余,遇到应对朋友有所忠告之时,她绝不会虚伪敷衍。
像她的同窗好友孙多慈,后来和中国民初大画家徐悲鸿陷入师生相恋的情感纠葛,吴健雄就曾经直言劝告孙多慈,认为她不应该太软弱,不要又要爱,当面又不敢面对,弄得一团乱。
吴健雄念的是物理,她在数学物理方面的才分,一直受到朋友的极高赞佩,但是她倒是从不觉得科学有什么特别了不起。
她不但有好些位学艺术的好朋友,自己对艺术文史也很感兴趣,和这些朋友谈起来,也颇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那时候,一般江苏地区的人,对于苏北的扬州人有一种印象,认为他们说起话来,总是“这款,那款”的,不太文雅。
有一回吴健雄碰见她的同学严梅和,和她开起玩笑,问她有没有看过《红楼梦》,还说像林黛玉这样一个优雅的人,是不是讲起话来也是“这款、那款”的,讲得严梅和笑得不得了。
吴健雄在中央大学时代,还有几个特别相熟的女朋友。
一个是念化学的朱汝华,她后来成为一位杰出的学者,也在美国有突出的成就。
还有就是一位像是手帕交的女友,叫做董若芬。
董由于和吴健雄是同乡,两人更是亲昵,后来是一同结伴乘轮船赴美念书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很特别的女朋友就是曹诚英。
曹诚英是胡适二嫂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绩溪人,比胡适小十岁,很有才华。
1923年,胡适到杭州西湖养病之时,与在杭州女子师范念书的曹诚英,有一段近水楼台的感情,由于曹诚英和胡适才情相近,发展出了一段很深刻的感情。
曹诚英为了这段感情,和父母安排成婚的丈夫离婚,而胡适受到太太江冬秀哭吵打闹,没能离婚,曹诚英身受打击,发愤读书,杭州女师毕业,考入中央大学农学院。
吴健雄认识曹诚英时,曹在中大农学院任助教。
曹诚英对吴健雄很好,也许年纪大些,人生经历也多得太多,因此曹诚英开玩笑地说,她是吴健雄和董若芬的外婆。
中央大学的农学院是在乡下,和校本部不在一起,不过曹诚英常来学校,而且常常都会做几道好菜,带来给住在学校的吴健雄、董若芬、朱汝华等人吃。
胡适也到南京的中大来看曹诚英。
有一次他问起曹诚英,说过去有一个好学生吴健雄也在中大,才知道曹诚英和吴健雄是好友。
因此以后胡适来了,曹诚英烧几个菜给他吃,总是打电话一定要吴健雄去,吃过饭大家都要胡适写几个毛笔字,然后坐着聊天,吴健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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