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画魂潘玉良的凉薄之爱.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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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画魂潘玉良的凉薄之爱
“一代画魂”潘玉良的凉薄之爱
潘玉良(1895~1977年),籍贯江苏扬州。
原姓张,后随夫姓,改名潘玉良,又名张玉良,字世秀。
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女画家、雕塑家,一生作油画、水墨画、版画、雕塑、素描、速写多达4000余件,巴黎市政府收藏有她的作品,其中数件经常陈列于塞努希博物馆。
潘玉良1919年入上海美专学画(图1),1921年考入法国里昂中法大学,1923年考取法国巴黎国立美术学院,1925年考取意大利罗马国立美术学院。
1928年回国后举办第一次个人画展。
1929年曾任上海美专西画系主任,1930年任新华艺专教授,1931年任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教授(图2),作油画《我的一家》(图3),协助蔡元培先生组织“中国美术学会”。
1932~1933年创作多幅油画。
1934年上海中华书局出版《潘玉良油画集》,1935年再版。
1936年在南京期间,先后举办过四次个人画展。
1937年再次赴法国巴黎直至1977年病逝。
在法期间,曾任巴黎中国艺术会会长,其作品多次入选“沙龙”展览,获法国国家金奖、巴黎市多尔烈奖等多个奖项(图4)。
作品还多次被选送英、德、日及瑞士等国展出。
曾为张大千塑头像,又作壬济远像等。
潘玉良为东方考入意大利罗马皇家画院第―人。
在目前的拍卖市场上,潘玉良作品的最高价出现在2005佳士得秋季拍卖会上,其在1949年创作的《自画像》以1021.8万元的价格成交。
中外的经传中,这个女子被誉为民国初的“一代画魂”。
研究者说,她的油画作品融合中西,色彩线条互相依存,用笔俊逸洒脱,气韵生动,赋色浓艳,雍容华贵,别有趣味(图5~6)。
仔细看,她的画还有一种味道,饮尽凉薄的爱之味。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蚌是历经沙粒的打磨,才成为圆润的珍珠;优秀的女人则是历经“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磨难,才愈发显得光彩照人起来。
潘玉良也不例外。
她1岁时丧父,两岁时姐姐死了口8岁时唯一与之相依为命的母亲也不幸离开人世。
失却了生存支柱、孤苦伶仃的她,被舅舅收养。
在舅舅家眨眼过了6年,14岁时穷怕了的舅舅起了歹心,偷偷哄着将她卖给了芜湖县城的怡春院,当了雏妓。
还好,这时她遇到了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男人――潘赞化。
这年,玉良17岁,正值妙龄,经了怡春院3年的技艺调养,已成为这里响当当的头牌。
海关监督潘赞化来芜湖上任,当地政府及工商各界同仁为减免有关费用而举行了盛宴,为新任监督接风洗尘,商会会长特意让潘玉良献上弦歌助兴。
第一次给这么大的人物以曲助兴,玉良还真是有些慌乱,经过深深的吐气之后,这才回到状态里。
只见她抚好旗袍坐定,纤手轻拨琵琶,朱唇慢启,双眉远山含黛间,一曲珠圆玉润的《卜算子》古调就在怡春院的金粉大厅内婉转回荡开来了: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去。
”这悲悲切切的曲,一声声,一字字,唱的是南宋天台营妓严蕊也是她自己。
弦歌落定,潘赞化即动了恻隐之心,真想为她轻轻拂去眼里的忧伤。
商会会长看得情真意切,当即附耳说道:
“玉良姑娘只卖艺不卖身,现在还是个雏呢!
”潘赞化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他装作无所谓地只是“哦”了一声。
夜幕四合,潘赞化准备睡下,仆人报商会会长送来的漂亮姑娘求见。
潘赞化马上明白了会长的意图,有心见上一面,但是想到其醉翁之意不在酒,当即回绝道:
“我睡了,叫她回去!
”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妥,赶着补充道:
“你告诉她,明天上午如有空,请她陪我看芜湖风景。
”
那一晚,玉良睡得颇不踏实。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停当,奉命陪潘赞化出游了。
芜湖水湛蓝明净如晴空,置身其间,是诗人的话,应该诗情进发;是凡人的话,应该驻足观望。
可是,玉良竟像个木头人一样,只知道跟在潘赞化的身后,亦步亦趋,根本不能胜任导游的角色。
然而潘赞化没有因此轻看她,也没有把她只当作一个伴游的烟花女子,反而耐心地给玉良讲述风景名胜的历史和典故。
潘赞化是个知识渊博的人,对芜湖的风景名胜并不陌生,在讲故事的时候,声音平而缓,那一刻,玉良听得真切,几乎忘了自己身份的低微,更忘了世人的冷眼和歧视,她感到潘赞化有学识,平易近人,遂产生了爱慕之心。
待夜幕降临时,潘赞化吩咐车夫:
“送张姑娘回去!
”张玉良突然双膝跪地恳求留下。
潘赞化问她为什么要这样?
玉良鼓足勇气说:
“他们把我当鱼食,想钓你潘大人上钩,一旦你喜欢上我,就找你讨价还价,给他们货物过关行方便,否则就以你狎妓不务关务,败坏你的名声!
你若赶我回去,他们就说我无能,找流氓来糟蹋我。
我知道大人是正派人,留下我对你不利,但我无奈啊!
”潘赞化急问:
“他们是谁?
”玉良答道:
“商会马会长和干妈他们……”潘赞化的心疼了,烟柳巷里难得有女出污泥而不染。
当晚,玉良留下来了。
但是,潘赞化没要她,而是把床让给她,自己打了个地铺睡。
小妾难为,丹青异国寄情
一个正直而有怜悯心的男人总是让女人欲罢不能的,况且他重情重义到不看低一个青楼女子,所以,潘玉良当即在心里认定了这个男人,哪怕做牛做马,哪怕吃糠咽菜。
次日,潘赞化一早就出门了,玉良多少有点失望,那感觉像是一个新嫁娘盼郎归,不见心上人,她在房间里一个人低声唱曲:
“溪中春水清,岸上春花明。
”潘赞化是念着“好好好”进来的,窘得玉良羞红了脸,起身说了声“大人你回来了”来掩饰自己的表情。
潘赞化坐下,拿了一套新编高级小学课本给玉良。
从此,他教她学,知识的力量,让玉良心底的艺术之梦复苏了。
看她如此好学,潘赞化决定给她赎身回老家扬州,像要给她一双翅膀一样给她全新的人生。
但是玉良的反应是:
“大人,你让我回扬州,那不等于让我从火海里往火坑里跳吗?
舅舅还能容我吗?
我宁愿守在大人身边,无怨无悔伺候你一辈子。
”潘赞化不是不喜欢玉良,只是因为家有妻室的事实,使他有些却步。
玉良再三表态不计名分,潘赞化也就无话可说了。
惺惺相惜,最终潘玉良感恩戴泽地做了潘赞化的小妾。
婚后,二人去了上海,过着相知相爱并相惜的生活。
那时候,幸福对潘玉良来说俯拾皆是,一幅《莲》的画都能让彼此兴致勃勃研究大半天。
爱之所至,有一天,潘玉良索性在自己的作品《荷花》下具名张玉良的上面工整地加了一个“潘”字。
赞化说:
“你怎么把姓改了?
我是尊重女权和民主的,还是姓张吧。
”玉良回首一笑,撒着娇:
“我应该姓潘,我是属于你的,没有你就没有我!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正是潘玉良想要的爱。
但是,这些很快被大夫人的到来打破了。
潘赞化的大夫人是一个裹着小脚的旧式女人,极为陈腐,对于这个突然闯入她的生活、与她争夺丈夫的女子,她睚眦必报,寸土必争。
大主小卑,是她坚信的原则,稍有不从,她就会给潘赞化难堪,弄得潘玉良又心疼又无助。
潘玉良不想继续闷闷不乐下去,在潘赞化的鼓励下,她开始了自己的艺术之旅:
先是以素描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上海图画美术院。
毕业后,又考取安徽省公费津贴留法的资格,成为里昂中法大学的第一批学生。
凭着绘画的天分和努力,两年后她又成为巴黎国立美术专门学校油画班的插班生,与大名鼎鼎的徐悲鸿成为同学……9年异国他乡的飘泊,潘玉良历尽艰辛,亦饮尽了相思的苦,带着学有所成的喜悦和对潘赞化的刻骨思念,她回国了。
船到港口,当潘赞化像捧珍宝一样把她紧紧拥到怀里时,她的泪意涌了上来,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
但是,潘赞化的大夫人却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不惹她,她却惹你,总之,就是与潘玉良势不两立。
这让潘玉良的精神压力很大。
那时,潘玉良刚好举办个人第五次美展,非常轰动。
不料在收展时,有人却居心叵测地在《人力壮士》那张画上贴了一张恶毒的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是:
妓女对嫖客的颂歌。
这纸条像一记响亮的耳光,顿时把潘玉良的心深深击痛。
她暗暗下定决心:
女人该有一点小小的骄傲与自尊,该有。
这凉薄的爱啊,像一朵花
潘玉良一个人是怎样在内心挣扎的,我们无从了解,但是我们看到,在家庭和事业的双重伤害之下,潘玉良别无选择,又重新开始了孤身旅居巴黎的生活。
其实,这时候,她已经感觉到爱的无能为力,但是就像她把嵌有同潘赞化合影的项链戴在脖子上一样,她固执地相信真爱不怕距离的遥远。
南京陷落后,潘玉良与潘赞化失去联系,这让她痛苦万分。
这时她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王守义,像潘赞化一样,他爱她的高贵灵魂。
一次,她在纳赛河写生,王守义向她提出求爱的要求,她抑制着泪水婉拒:
“我不讳言,我有痛苦,但也有宽慰,那就是赞化和我真诚相爱,我虽然和他隔着异国他乡,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还要回他的身边。
”王守义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地对玉良说:
“好姐姐,你……原谅我吧!
”玉良又说:
“都怨我不好,惹你伤心,好兄弟,你恨我吧?
”守义,守义,这个名如其人的男人,此后再也没和潘玉良言及婚姻。
之后,潘玉良美术作品展在巴黎多尔赛画廊开幕,展出了她多年来珍藏的作品。
展览尚未闭幕,展品除自藏未标价者外,均订购一空。
她成功了,于是写信让潘赞化分享这份喜悦,并一再表达思念之情和想回到国内的愿望。
但是潘赞化因为考虑到时局等诸多因素回绝了。
事实上,潘玉良是永远地回不去了。
1960年,潘赞化在安徽病逝。
闻此消息,潘玉良伏在沙发上哭得一塌糊涂。
她悲痛欲绝,由此染病,很少再提起画笔。
潘赞化是潘玉良一生的至爱,他对她有再造之恩,而她却没能陪伴他、照顾他,哪怕是在他弥留之际。
这凉薄的爱啊,像一朵花,一再错过花期,潘玉良的心为此苍老了。
1977年,她在巴黎永远地安眠了。
从孤儿――雏妓――小妾――画家,潘玉良的一生充满传奇的伤感。
值得庆幸的是,旅居法国的落魄岁月里,王守义总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带来勇气与力量。
―直觉得,潘玉良和王守义应该有开始的(图7)。
事实上却没有这种可能,所以她和潘赞化的爱情愈发显得珍贵。
责编 水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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