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明朝服饰文化探析.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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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第1期2007年3月东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OFDONGHUAUNIVERSITY(SocialScience)Vol.7,No.1Mar.2007中国明朝服饰文化探析3闫晶1,仇华美2,尹利琴1(1.浙江林学院艺术与设计学院,浙江临安311300;2.浙江纺织服装职业技术学院服装分院,浙江宁波315211)摘要:
运用历史考察等方法对中国明朝服饰及其文化进行了研究,认为明朝服饰体现了当时的政治诉求、经济发展与文化精神,并继而挖掘服饰现象下蕴藏的社会文化及艺术内涵,旨在“古为今用”,为服饰文化的研究提供一些思路和借鉴。
关键词:
服饰;文化;明朝中图分类号:
TS941文献标志码:
A文章编号:
10099034(2007)01004504十四至十六世纪为世界近代史的前期,也是世界政治、经济、文化、习俗发展的重要转型期。
中国在这一时期正处于明朝,也面临着从政治、经济到文化各方面的转型,其服饰的流变在这一时期也表现出了相关的特征。
明前期统治阶级为维护壁垒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以服饰制度来强化统治;明中晚期商品经济的高度发展又导致服饰呈现出绚丽多彩的新局面。
其形制对后世戏曲剧装、民间婚俗影响颇巨。
明代既是传统服饰文化的集大成期,同时又是服饰文化注入新内容的转变期。
研究这一承上启下重要时期的服饰现象及其背后蕴藏的文化根源具有重要意义。
本文即以这一时期中国服饰及其文化为对象进行研究,旨在挖掘服饰现象下蕴藏的社会文化及艺术内涵,“古为今用”,为服饰文化的研究和当今服饰的发展提供一些思路和借鉴。
一、服饰演变历程洪武元年,朱元璋即下诏令,恢复唐代的衣冠制度。
诏书规定:
士绅百姓都在头顶束发;朝廷官员头戴乌纱帽,身穿圆领袍,束带,着黑靴;士子百姓戴四带巾,穿杂色盘领衣,不得用黄玄两色;教坊司乐工头戴青色万字顶巾,系红绿两色帛带;士绅百姓妻子只能用银镀金首饰、黄金并珍珠耳环,衣服为由纻、丝、绫、罗、绸、绢制浅色团衫;乐妓带明角冠,穿皂褙子,不许与庶民妻子相同。
此后,朱元璋又分别于洪武三年、五年、六年、二十二年、二十四年、二十五年、二十六年、三十年等多次修正、完善了这一套服饰制度,使之从面料、样式、尺寸、颜色四个方面对全国上下各种地位、各种身份的人的服饰作出了规定,并以国家强制力保障了它的推行。
据史料记载,明初俗尚敦朴,视为当然。
无论是诸生士子,还是市井小民,无论是去学校,还是去市肆,都穿布袍,十分简朴。
即使那些殷实的家庭,穿着稍为华美,也不过是将薄缣纱制成衣服,平时藏在箱中,等到吉礼嘉会等重要场合,才拿出来穿用,过后又收藏如故。
然而,到成化、弘治以后,服饰日渐奢华,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官方的服饰禁令形同虚设。
明人张瀚就说:
“国朝士女服饰,皆有定制。
洪武时律令严明,人遵画一之法。
代变风移,人皆志于尊崇富侈,不复知有明禁,群相蹈之。
如翡翠珠冠、龙凤服饰,惟皇后、王妃始得为服;命妇礼冠,四品以上用金事件,五品以下用抹金银事件;衣大袖衫,五品以上用纻丝绫罗,六品以下用绫罗缎绢;皆有限制。
令男子服锦绮,女子饰金珠,是皆僭越无涯,逾国家之禁者也。
”3收稿日期:
20060427作者简介:
闫晶(1979),女,湖北宜昌人,助教,硕士,研究方向为服装设计与文化.E2mail:
angela.yan1994-2009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http:
/46东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7卷这样的变化也引起了朝廷和朝廷官员的注意。
明实录载:
“兵民服色器用,已有定制。
近在京多犯越,服用则僭大红织金罗缎、遍地金锦首饰则僭宝石珠翠。
下至倡优,亦皆僭侈。
”但朝廷的一再禁令并没有取得效果,晚明服饰生活还是逐步冲破了传统伦理等级制度,向美学化、个性化方向发展。
明朝顾起元在所著的客座赘语中,对所见到的各种着装行为作了如实记录:
“南都服饰,在(隆)庆、(万)历前犹为朴谨,官戴忠靖冠,士戴方巾而已。
近年以来,殊形诡制,日异月新。
巾之上或缀以玉结子、玉花瓶首服之侈汰,至今日极矣。
足之所履则又有方头、短脸、球鞋其色则红、紫、黄、绿,无所不有”可以看出,至明晚期,服饰艺术已呈现出张扬个性、追新求异的繁荣景象。
二、服饰现象体现的内涵1.政治诉求明代服饰最突出的特征是它层次清晰、类别齐全的等级制度,而政府禁令始终是这一特征的最有力保障。
这套服饰制度的中心内容是贵贱有别,服饰有等。
不同等级的人只能享用本等的服饰,不能混同,更不能越礼犯分。
这套制度除了突出反映明朝统治者企图以强制力量保证“君臣子民”的封建等级制度的目的外,还反映了他们“重农抑商”“崇文重教”等对不同行业的态度。
如规定庶民百姓之家用绸、素纱;而商人只能用绢、布,不许用绸、纱。
庶民百姓,即使家里极富,不许戴巾,只许戴帽;士人未入士者无冠带,而阴阳、医学等技艺之流有冠带;给学校训导冠带等。
然而,如前所述,虽然朝廷一再申禁,随着社会的发展,明代服饰风尚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尽管在英宗统治的天顺年间,朝廷还重新下令,对服饰纹样和色彩作出明确规定,但即使当时社会地位最低的教坊司家眷,也无不“首戴珠箍,身被文绣,一切白泽麒麟飞鱼坐蟒,靡不有之”。
这充分说明从明朝中期开始,明朝廷的王纲便日渐解纽,逐步丧失对社会的控制能力。
2.经济发展明初生产尚未全面恢复,社会财富普遍匮乏。
经济的影响是服饰礼制条例收到一定效果的重要原因。
此后,明代整个社会的物质财富都在向着丰富的方向发展。
明代江南蚕桑丝织业迅速发展,丝绸织绣技艺空前提高,丝织工艺科技已发展到空前水平。
缂丝、刺绣、织金、妆花、孔雀羽线等精细加工技艺均已达到高超水平,为服饰艺术的精细加工奠定了基础。
明居民的生活向着奢侈方向发展,?
服饰特征也由朴素敦颐转向了华美。
不仅服饰华美奢侈,而且变换周期也越来越短促。
如顾起元在客座赘语中所写那样:
“留都妇女衣饰,在三十年前,犹十余年一变。
迩年以来,不及二三岁,而首髻之大小高低、衣袂之宽狭修短,花钿之样式,渲染之颜色,鬓发之饰,履基之工,无不变易。
当其时,众以为妍,及变而向之所妍,未有见之不掩口者”。
顾起元不但记录下了当时服饰变化的情况,还明确地告诉后人服饰变化之快的原因:
“国家全盛之日,风俗类然”正是经济兴盛推动了服饰现象的繁荣。
?
3.文化精神
(1)因循守旧的传统礼教和排蒙元复汉唐的统治要求首先,明廷所制定的这套服饰制度,其精神实质不可避免地蕴含了传统礼教的道德伦理诉求。
第一,除了为保证皇族和朝廷的颜面而不得不在服饰上有所奢华以外,这套服饰制度基本上是本着“敦朴之风”的宗旨建立的,其中心内涵与传统礼教“戒奢侈、求俭素”的要求相符。
明人程文德就认为,生员穿布素之衣,以纨绮为戒,既是养晦,也是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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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这套制度对服饰的形制、内外衣及上衣下裳的搭配都有详细的规定,这也避免了所谓的内衣、衣、衣衽不合,衣裳短露或露出袜结等“非礼”现象的出现。
由此,服饰又与以礼教为中心的道学风气遥相呼应。
第三,这套服饰理念始终贯穿着儒家的伦理准则。
如衣服的长短之式,男女截然不同:
女服上衣齐腰,下裳接衣,是代表“地承天”;男服上衣覆裳,是表示“天包地”。
许多服饰如“四方平定巾”等,以其名称表达了服饰制定者的理念。
1994-2009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http:
/第1期闫晶,等:
中国明朝服饰文化探析47另外,这套服饰制度明确表明了明政府对异族文化的态度。
众所周知,明王朝是在驱逐了蒙元之后才在中原立足的。
为了在政治上排除蒙元的影响,他们在居民生活的各个领域尽量排斥蒙元的东西,复辟汉唐时代的东西,服饰制度概莫能外。
元朝“胡俗”的特点是,不论士庶还是百姓,均辫发椎髻,衣服则为窄袖、辫线腰褶。
妇女的衣服为窄袖短衣,下穿裙裳。
洪武元年,朱元璋恢复唐代的衣冠制度。
规定士绅百姓都在头顶束发。
装束基本为戴帽,穿圆领袍,束带,着黑靴。
女子穿着的衣服为浅色团衫,?
从而使蒙元衣冠制度荡然无存。
(2)生机盎然的新兴人文和多元化的文化态势然而,自上而下的朝廷禁令禁止不了广大人民自身意识的觉醒和对美的追求。
正如卜正民先生所说,“明朝后期的人们感到早期对服装制作的限制和服饰的纯朴风格如明日黄花、一去不返,平民穿起了超越他们身份的服装,他们在以服饰挑战自己在阶级社会中的无名地位。
”?
至明朝中期,民间服饰日益呈现争奇斗妍、张扬个性的流行趋势。
甚至作为朝廷代表的官员们也在着装上追新求异。
有“名丞”之誉的内阁首辅张居正,生活上也极尽追求奢靡,“性喜华楚,衣必鲜美耀目,膏泽脂香,早暮递进,一时化其习,多以侈饰相尚”。
?
同时,让明太祖料想不到的是,违背他废元服制的愿望,随着服饰风尚的争奇斗妍,“胡风”渐盛。
据史料载,弘治年间北京居民每到冬天,男子一概用貂狐之皮制成高顶卷檐的帽子,称为“胡帽”;妇女也用貂皮裁制成尖顶覆额的披肩,称为“昭君帽”。
此风所及,以致北直隶各府及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等地,也互相效仿。
?
|服饰的民族性呈现多元化的态势。
通过以上对明朝服饰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三方面特征及其原因的浅析和总结,可以看到明朝服饰在两百多年的历史中所面临的发展环境和演变历程。
下面,再对其中所蕴涵的深层的服饰文化艺术作一番分析。
三、服饰现象的艺术文化分析明代的中国是一个统一强大的封建帝国,但已远离了封建社会繁荣昌盛的年代。
在日益衰落的岁月中,明代的社会结构发生了许多深刻的变化,文化艺术上则呈现出一种“弱世不弱”的景象,虽然比不上大唐那种“盛世更盛”的气魄,但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也有着冠对古今的客观内容。
从以上对明朝服饰发展环境和演变历程的分析中也可略窥一二。
文化背景上,中国明朝服饰所体现出的文化,特别是明初的文化,仍呈现以儒学为核心的中国文化圈的艺术结构,是唯一的原生文化体系中的精神产品。
这种文化背景也决定了它的艺术个性和文化底蕴。
层次清晰、类别齐全的等级制度下,明朝服饰种类繁多、风采各异、蔚为大观,这种系统化的服饰艺术,是中国封建社会的一种文化艺术现象,它试图复兴秦汉、隋唐、两宋服饰艺术那样的雄强气势。
然而,明代虽是统一的封建大帝国,随着时代的发展,封建统治却已暴露出了弊端,外侮内患使得它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亟需一种新的生产关系来彻底打破旧的社会格局。
然而,在萌芽状态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面前,中国封建社会固有的宗法思想和中央集权的专制制度仍显得坚如磐石,它试图在各个方面压抑各种形式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服饰艺术概莫能外。
因此,明代服饰艺术具有明显的双重特性:
一方面是政府禁令不断出台,约束服饰创新,限制其发展的活力;另一方面又是由民间和文人引起的一场充满生机和变革力量的服饰繁荣。
这种既矛盾又有所建树的缓慢曲折发展,显现出民间化、文人化艺术的日益强大和皇家艺术的历史局限。
明代服饰艺术是封建主义文化体系中的传统艺术,从文化底蕴上讲基本上是传统服饰艺术的延续,显示出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特别是晚明民间乃至官士服饰呈现争奇斗妍、张扬个性、追新求异的趋势,突出反映了劳动人民民主意识的觉醒、士人的困苦反抗等等时代风貌。
在文化的民族多元性上,明王朝在政治上一向标榜正统,把蒙元统治视为异族入侵。
故而上台伊始,即从政治需要出发,在中原地区推行崇汉仿唐的“正统”文化,排斥北方文化。
但中国传统文化兼收并蓄的精神,导致了最终明朝服饰艺术形式的多样性和艺术创作的群众性。
总而言之,明代服饰艺术以其固有的宗法思想为机轴,以明代社会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为母体,以相互冲突的宗法意识、士人意识、民主意识构成审美意识的矛盾体,艰难地延续了中国古代的封建艺术,并在此1994-2009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http:
/48东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7卷之上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兼收并蓄的博大精神。
注释:
明太祖实录卷三fl,洪武元年二月壬子条。
陈高华,徐吉军.中国服饰通史,宁波:
宁波出版社,2002:
438张瀚.松窗梦语卷七风俗纪,中华书局,1985明宪宗实录卷一五fl,成化十二年二月己亥条顾起元:
客座赘语,北京:
中华书局,1987明史卷六七舆服三,中华书局,1984姚廷遴.历年记附记事拾遗明太祖实录卷二二九,洪武二十六年秋七月癸未条明英宗实录卷二八七,天顺二年二月庚戌条沈德符.万历野荻编卷五服色之僭?
同?
同?
程文德.程文恭遗稿卷二二南雍戒诸生华服?
同?
卜正民.纵乐的困惑明代的商业与文化,北京: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4:
252?
沈德符.万历野荻编卷一二士大夫华楚?
|何乔新.何文公文集卷三三题为禁治异言异服事参考文献1李美霞.明代服饰流变探究J.天津工业大学学报,2002,(5):
3739.2沈从文,王予予.中国服装史M.西安: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3黄能馥,陈娟娟.中国服饰史M.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4朱和平.中国服饰史稿M.郑州:
中州古籍出版社,2001.1994-2009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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