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乡村文化建设困境审思.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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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09年第5期当前乡村文化建设困境审思陈雯(华中师范大学。
湖北武汉430079)摘要:
当前我国乡村文化建设成效甚微,内中悖论值得深入探讨。
文章认为。
必须以原有的乡土文化为基础,遵从地方性知识,以现代文化作为辅助性的运作栽体,才能有效地满足农民文化活动需求,打破在真空状态下异变出的活动形式所造成的风险与危机,加强村民的社区认同感和归属感。
促进文明祥和的乡村文化生活共同体的建设与发展。
关键词:
乡村文化;移植;认同;社会秩序中田分类号:
G05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8-4088(2009)05-0026-04一、乡村文化建设的悖论改革开放30多年来,在国家城乡统筹发展的战略部署下,农村社会经济日益发展。
城市化进程也不断加快,随着城乡二元结构的解冻,在城乡一体化主导下,都市文化下沉,乡村社会逐渐由封闭走向开放,个人主义、个性、自由、非人性、理性和非感情化等大都市的精神生活方式也因此逐渐移植或渗透于乡村文化中,乡村生活方式间接向城市生活方式质变。
【t】据调查统计,现在905的农民家庭拥有一台或多台电视机,624的农民家庭拥有一台或多台VCDDVD机,116的农民家庭拥有电脑设备。
然而,在改革开放前,20世纪6o年代,中国每年生产黑白电视机3000台;20世纪7O年代。
平均每年生产彩电3000台,其中的大部分属于工作单位而不是个人家庭所有。
20世纪80年代之前,大多数中国人从未见过录音机,现在的中国乡村社会里,录音机则是一件日常生活用品。
圈明显可见,在农村社会经济发展的推动下,现代乡村社会文化活动形式多种多样,可选择的空间也得到了有效的拓宽。
与此同时,保证农民共享社会文化发展成果的乡村文化建设一直是社会建设的重要内容。
作为文化建设的主导者,政府部门高度重视。
如文化部与财政部联合的送书下乡工程,文化部送戏、电影和青年书法家等下乡,财政部和商务部推出的送“家电下乡”,如彩电、手机等活动。
据2O04年有关数据统计,10年之间全国各地在“三下乡”活动中共送图书下乡6700万册,送戏下乡75万场,电影下乡170万场。
网进入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时期,政府更是从制度层面将乡村文化建设提升到国家发展战略的高度,并且动员社会力量支持农村文化建设。
近年来,我国乡村文化硬件设施建设成效显著。
;收稿日期:
20090302作者简介:
陈雯,女。
湖北武汉人,华中师范大学社会学院硕士研究生。
26当前乡村文化建设困境审思综上所述,在承受着现代文化渗透和冲击的过程中,现代乡村文化形式逐渐多样化,内容也不断丰富多彩。
按逻辑而言,农民应当拥有更加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然而,实然并非应然,形势甚至比我们想象的还糟糕。
相对于物质生活质量的低下,乡村所具有的文化形态更是匮乏得荡然无存,乡土艺术凋敝,文化形式被摧毁,农村文化生态极为恶劣,在现代乡村社会中,农民扩大的闲暇主要用于打牌、闲聊及闲逛等,文化活动异常单调。
一个很明显的例证便是过年与过节“淡然无味”,那么,持有“文化自觉”理念的我们不得不思考,在业已形成的乡村文化建设经验中,已建的文化设施缘何遭遇排斥,农民为何选择非常规文化活动。
本文也正是基于此乡村文化建设困境的思考,从文化特质人手,以期弥补以往研究中的缺陷与不足,进而更好的从理论和实践上理解和解答乡村文化建设过程中的问题,促进乡村文化建设和城乡文化一体化的建构和发展。
二、乡村文化建设困境审思在乡村文化建设实践经验理解的基础上,本文认为,现代乡村社会中,文化活动形式多种多样,内容丰富多彩,与改革开放前相比,其数量占绝对优势,而之所以产生现实中的问题,则是因为现代乡村社会文化是一种移植文化。
移植文化是以城市生活特点为模型,将城市文化内容、形式及运作方式等以复制、嫁接的方式运用于乡村文化建设中的,在这种文化建设的过程中,乡村文化出现“类城市化”特征被视为文化建设的成效与文化的发展。
这种来源于城市并被强行植入乡村社会的移植文化与传统地方性乡土文化不同,其具有内容都市化、形式原子化以及运作方式货币化的特点。
所谓都市化,是指移植文化的活动内容主要是以城市生活方式为基础进行演绎的文化活动形式。
与乡村文化相比较,这种文化活动的基础是城市社会中的工业文化与商业文化等,而非一种以农耕文明为基础的农业文化。
具体而言,都市文化的内容主要关注与都市生活事件,讲述的是都市空间中发生的故事。
这种事件或故事的主体和主角也当然是存在于此空间中的人或物,而非乡村社会中的事物。
乡村社会中的农民天天面对的都是以村落为地域空间,以土地、耕种为主要情景的乡土化社会事实,而如房价、拥挤、污染、交通堵塞和生活节奏加快等由都市化产生的问题,明星、旅游、时尚、购物等只有在都市生活中才会出现的内容一直是城市市民所关注的,这些内容极少在农民的日常生活中产生,农民对其也只是处于好奇或猎奇的状态,最终并不会产生兴趣而成天谈论和关注。
在以往我们对河村的调查中,发现充斥于大多数电视节目的“高级化妆品广告”、“好莱坞大片”和“城市美女俊男的情爱故事”,在农民眼里“没有什么看头,看也看不懂”。
因而,尽管“现在有29寸的大彩电”天天播放电影和时尚剧,还不如大红大绿的“秧歌队”和有趣的“河南梆子”。
从都市文化的出发点来说,这种文化也是按照城市居民的生活内容、生活方式和喜好进行设计的,以电视节目为例,以城市为题材的占主要部分,涉及到农村生活的毕竟是少数,其受益主体自然仍是城市居民,乡村社会中的农民很少能从中获得文化需求的满足。
因此,移植文化从内容上讲,对于农民而言,是一种脱离了乡村社会时空场域、外在于农村的文化生活,是一种“他性”的文化,很难形成亲和性,农民自然在对其的选择和认同上有所偏离。
所以,我们不难理解,尽管乡村文化设施建设一新,但无人光顾的图书馆、冷清的露天电影、每家都有但很少使用的DVD碟机、“没有意思”的电视节目,等等,这是以现代化标签的文化传播工具在乡村社会没有市场的缘由。
所谓原子化主要是指移植文化活动的实现形式带有一种个体化而非集体化的特点。
每个个体所开展的文化活动无需他人介入便可独立进行。
的确,在当代社会中,以电视为代表的媒体正27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09年第5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人们不再通过13耳相传的方式获取信息,而是坐在家里让电视把社会生活的画面直接送到眼前。
圈在河村,家家户户都有电视机、影碟机,全村有60多台电脑,村民“可以不用像以前那样都挤到一家去看电视”。
从理论来说,这种文化活动有着较多的优点,可以规避潜在的活动风险。
但在乡村社会中,由于文化活动有着交流等集体性质的功能以及乡土社会的集体主义倾向的存在,特别与改革开放前的集体文化活动相比,这类原子化活动自然也就黯然失色。
在过去的调查中发现,许多村民觉得“一个人呆在家里心里发慌”,而更愿意找人打牌、聊天,就算是要看电视也会找到别人一起看。
因此,家中电视和E)VD碟机、文化室里的书籍、报纸往往成为一种摆设,相反,村民们更加回味“划旱船”、“踩高跷”、“听说书”等“人山人海”文化活动。
从移植于现代乡村社会中的文化活动形式可以看出,无论是看电视、电影,还是读书、看报,都是一种个体式的文化活动,而非一种群体式的文化活动。
因此,与传统乡土文化中开放、群体化的活动相比,这种缺少相应交流形式的现代乡村文化则因文化活动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不足,而对农民来说显得索然无味,自然在吸引力上会变得单薄无力。
货币化是针对移植文化的实现方式及获取手段而言,主要勾画出移植于现代乡村中的社会文化的商业性及有偿性特点,消费此种文化需要进行货币交换。
这些是与都市场域和惯习相联系的文化活动方式,并不存在于农村传统的消费惯性当中,相反,“自给自足”、“重俭黜奢”等非成本性的农耕文化根植于农村居民的心灵深处,对其行为选择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在乡村社会中,基本的生存消耗如用水、烧火等都是去成本化的,即在农民的逻辑思维中“过日子起码的东西”都是“不用花钱的”,那么文化“消遣更不应该花钱”。
因此,在文化活动这种对农民而言“可有可无”的消遣行为中进行货币和成本的投资是难以理解的。
在现代乡村社会,无论是舒尔茨的利润最大化理性小农、恰亚诺夫的生存最大化生存小农、马恩的剥削最小化弱势小农、效用最大化效用小农,还是徐勇的社会化小农,他们都不同于市民。
特别是在文化消费方面,他们的消费水平相对较低,一个月的电费通常只有45元,长时间看电视甚至被视为“浪费电”,因而不难想象用货币在文化活动中进行投资被视为奢侈和非理性的行为。
在乡村社会生活中,即使农民拥有某种文化活动设施,那也只是一种表面的现象,内在分析却是社会地位的攀比与模仿。
所以,从真正的文化活动来说,农民很难生成文化性货币消费的活动。
然而,从乡村文化的形成来看,这类货币化文化设施却一直是重点建设对象,但由于难以寻找到消费对象,也只能屡战屡败。
城市、移缒争整一一都市化商品化原予化边缘化货币化ji击交流化去成皋化l图1文化移植与排斥关系地方性乡土文化的特质中的乡土化、去成本化和群体化特点和移植文化所带来的都市化、商品化及原子化特点,两者之间存在着较大的适应性差距。
因此,尽管移植文化被植入乡村社会生活,然而难以受到广大农民的欢迎,甚至因此而出现拒斥效应,致使其被排斥在农民日常文化活动的体系之外,以致于移植文化因难以扎根于乡村社会而无法正常生长,进而形成一种“无根”状态,使得乡村文化建设出现结构性困境。
28当前乡村文化建设困境审思三、乡村文化建设的方向当社会发展的基础性结构处于传统、现代与后现代时空压缩的情境下,乡村社会中的“文化堕距”困境总是在主动或被动的通过移植进行突破。
然而,这种文化的移植存在着一个基本前提,即两种不同质的文化的对立,农村文化是一个自有其存在价值的独立系统,“外来工具”并不能让“乡下人”生活丰富起来。
旧在现代乡村文化建设中,抛离乡土社会,只不过是粗暴的城市精英文化意识形态,即便是理性移植也只能是拔苗助长,颗粒无收,而且看似理性,实属将乡村社会秩序送入混沌状态的非理性行为。
由上可见,单纯的移植型乡村文化建设,即使投入再多,偏向再大,也无济于事。
正如费孝通先生对文字下乡分析时所告诉我们的,不能只站在现代化的立场上来评价乡土社会,乡土性的才是决定乡村需求的根本,只有乡土性的基层发生了变化,现代化的东西才能“下乡”。
【q这也就说明,城市与乡村有着不同的社会基础,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文化活动形式也自然不同,城市中需要的是一种都市化内容、个体化的形式、商业货币化运作的文化活动,但是以农耕文明为基础的乡土社会中,村民排斥这种都市化、产业化、去交流化的社会文化活动,毕竟这与其生活方式或生活风格格格不入。
所以,在现代社会中,这种移植的都市性文化活动只能以一种无根的形式存在。
反思无根性的现代乡村文化,我们不得不进行深层次的思索。
由于无根文化的存在以及传统文化的消逝,村民闲暇处于一种真空的状态。
基于正常活动的需要,打牌与闲聊成了填补这一空缺的主要内容,并自然而然地取代了原本被理性预置的“移植文化”,如“送书下乡”、“送电影下乡”等,而成为乡村的主流文化活动。
而打牌与闲聊本身所带有的局限性与容易引发矛盾和冲突的特质也进而将乡村社会秩序带入一种不确定的、风险重重的混沌状态。
这也更加说明了现代乡村文化建设的紧迫性及关键性。
基于上述分析,笔者认为,当前应以原有乡土文化为基础,现代文化作为运作载体,进而可以有效满足村民的文化活动需求,并打破这种混沌的社会秩序状态。
但是,我们绝对不能过于心切,而要循序渐进,遵从地方性知识,结合乡村文化的现状与农民自身的需求、资源条件,准确定位乡村文化建设的目标,合理有序的进行,以期不仅有效地使广大农民群体共享社会文化发展成果,而且也更好地通过文化活动加强村民的社区认同感和归属感,促进文明祥和的乡村文化生活共同体的建设与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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