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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茅盾子夜的颓废气息
论茅盾《子夜》的颓废气息
《子夜》是茅盾的代表作之一。
“《子夜》十九章,始作于一九三一年十月,至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五日脱稿。
”1茅盾在后记中如是说。
我们从中了解到子夜是怎样写成的,了解到二三十年代上海的风貌和国内的大环境。
当我在后记的基础上读完《子夜》的最后一字,感触至深的是:
每一部作品的时代背景都是文本精神内涵的隐形后幕,作者的写作心境被这一后幕所主宰,并将个人的情感融入其中,最终化为可触的铅字。
我将以二三十年代的上海为话语背景,试图探寻《子夜》中流露出的颓废气息。
在20世纪20年代末和30年代初,无论租界和华界,上海的城市发展都达到一个新高度,“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上海乃是整个亚洲最繁华和国际化的大都会。
上海的显赫不仅在于国际金融和贸易,在艺术和文化领域,上海也远居其他一切亚洲城市之上。
当时东京被掌握在迷头迷脑的军国主义者手中,马尼拉像个美国乡村俱乐部,巴塔维亚、河内、新加坡和仰光只不过是些殖民行政机构中心,只有加尔各答才有一点文化气息,但却仍远远落后于上海。
”2上海时尚生活的步伐紧跟伦敦、巴黎和纽约,成为破烂的中国衣裳上的一条世界主义花边。
日本大正作家村松梢风的小说《魔都》(1924年)有一段话表现了他对颓废的上海“难以名状的感动”——“站立其间,我欢呼雀跃了起来。
晕眩于它的华美,腐烂于它的淫荡,在放纵中失魂落魄,我彻底沉溺在所有这些恶魔般的生活中。
于是,欢乐、惊奇、悲伤,我感受到一种无可名状的激动。
这是为何?
现在的我不是很明白。
但是,牵引我的,是人的自由生活。
这里没有传统,取而代之的是去除了一切的束缚。
人们可以为所欲为。
只有逍遥自在的感情在活生生地蠕动着。
”3
上海,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是大殖民地化的国际买办市场。
“大都市”文化泛滥,被时人认为是“不夜之城,销金之窟”。
林语堂在《上海之歌》(1933年6月)中指责上海是“伟大神秘的大城”、“铜臭的大城”、“行尸走内的大城”、“浮华、平庸、浇漓、浅薄”,“豪奢而贫乏,淫靡而颓丧”4人们到处可以看到投机、榨取、赌博、行贿、造谣、欺骗、诱惑、暗算、陷害、耍流氓、吊膀子……在“借来的时空”中,人们难以产生文化归依感,精神家园在风雨中飘摇无定。
世界范围的政治、军事、经济冲突时时激荡着租界的稳定和发展,劳资矛盾不断引发的罢工让租界当局和大班、买办、资本家心神不安,收回租界的呼声使各个阶层感觉未来不可设计、命运不可把握。
因此,租界人有一种时间紧迫感和危机意识,租界人因此容易陷人灵魂躁动、焦虑不安、颓唐厌世、沉沦堕落、放荡不羁,迫不及待地追求刺激、冒险、疯狂,急切地希望成名、发财,仓促地寻求情欲的满足。
证券交易所里,人们提心吊胆地望着电光记数牌上的红色电光记录,“运命”被变换的阿拉伯数字主宰,变得不能预测,无稽的谣言就这样肆虐地在交易所里横行,激起阵阵债券涨落的大风波。
人们寄托谣言,沉醉幻想,在谣言中兴奋,或者被谣言吓出灵魂。
那时候的空气是自由的,人们往往得意时挥霍无度、为所欲为,失意时颓废厌世、堕落柔弱。
他们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既而虚无慵懒,陶醉于炫目的美和冶艳的肉的欲念之中。
法国作家魏尔仑曾充满激情地说过:
“我喜欢颓废这个词,它闪耀着姹紫澄金的微光,它表达了最高文明的种种精细思想,它是高超的文学化,是一个可以感受深刻欢乐的灵魂。
它是摆脱了喷吐的烈焰和熠熠生光的宝石,使人联想起妓女的胭脂红,想到马戏班的杂耍,想起气喘吁吁的古代斗士,想起野兽的窜跳,想起赛马会上消耗的热情,这种热情在渴求自由的迸发,这种负荷把热情消耗殆尽,正如入侵之敌的号角。
”5
西方的颓废艺术和世纪末情绪,在摩登洋化、奢摩浪漫、空虚迷乱的上海租界,与上海洋场文人的生存状态、精神趣味邂逅,特殊的时空让深处其中的文人找到了心灵的归宿,一股颓废文学的创作潮流弥漫开来。
李欧梵认为,全中国只有大都市上海产生了“某些具颓废色彩的作品”6
1913年秋天,郁达夫初到上海,短短几日的逗留,“上海的颓废空气”就使他有点“固持不住”,“性的启发,灵肉的交晎”在他心里“起了发酵的作用”。
颓废是租界化上海的一种色调,也是二三十年代的一些作家、作品的色调。
颓废成了浪漫文人的审美嗜好和生命体验,新感觉派作家及其创作涂上了浓厚的颓废色彩,左翼作家和左翼作品也不能与颓废脱离于系。
相当一部分租界左翼作家在精神气度和文本格调上,散发着颓废的美学气息。
“浪漫文人”、“跳舞场里的前进作家”.、咖啡店里阏谈的“革命文学家”……这些谑称表明了左翼作家生活方式和精神气质的颓废倾向。
丁玲、茅盾、张天翼、田汉、郑伯奇、郁达夫、叶灵凤等租界左翼作家,或个性张扬,或浪漫轻狂,或摩登时髦,或思想激狂,从不同侧面体现了颓废的精神风貌,美学中的颓废作为一种艺术化的精神状态,成为了文人的皈依寄托。
有人说,茅盾的《子夜》“匠气”太重,读来没有味道,恐怕是因为“颓废”这一层面的感悟太少之缘故吧。
解志熙、李欧梵两位学者以专著或论文的形式对整个中国现代文学中的“颓废”(或“世纪末思潮”)作过专门研究,但没有涉及茅盾的颓废观念和颓废叙事。
7他们站在学术的立场,兴许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这并非表明茅盾对“颓废”文学毫无贡献。
下文,我将结合文本与主体生命体验,对《子夜》中的颓废做一番解剖,与雁冰先生在不共时的语境下对话,还是令我有些战战兢兢,我的解读不会脱离“三十年代初大上海”这个背景,当然也不免加入新时期现代青年的视角,若有违背之处,望谅解。
女性一直是茅盾小说的宠儿。
史沫特莱1930年初见茅盾的印象就是“像个年轻的太太”。
这种性格的作家较之那些粗犷豪放的男性大概更容易理解女性吧,他善于刻画女性形象,笔下的女性形象要比男性精彩得多,这一特色在《子夜》中同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字里行间充斥着的感官冲击夹杂着交际花的可悲命运,赤裸裸地在我们面前抒写下“颓废”两字。
不可想象,若这部小说里没有这类角色的巧妙合理设计,大上海的颓废情调将会变得如何怪异。
茅盾在《子夜》中刻画的交际花形象,特别就特别在她们背负的沉重“使命”。
她们不是简单靠卖身来赚取生活的女子,而是掺和在男人堆里,进出公债市场,需要靠美色兼智慧来谋求生存地位的一类人。
茅盾通过对徐曼丽、刘玉英等人细腻的肢体描写和这些肢体语言带给旁人的官能刺激,来表现她们这一人群在20世纪30年代初上流社会的生存状态,其中颓废的情调还是很浓重的。
我们且从具体文本作一定的分析。
“交际花徐曼丽女士赤着一双脚,袅袅婷婷站在一张弹子台上跳舞哪!
她托开了两臂,提起一条腿——提得那么高;她用一个脚尖支持着全身的重量,在那平稳光软的弹子台的绿呢上飞快地旋转,她的衣服的下缘,平张开来,像一把伞,她的白嫩的大腿,她的紧裹着臀部的淡红印度绸的亵衣,全都露出来了。
朱吟秋,孙吉人,王和甫,陈君宜他们四个,高高地坐在旁边的看打弹子的高脚长椅上,拍手狂笑。
矮胖子周仲伟手里拿着打弹子的棒,一往一来地摆动,像是音乐队的队长。
忽然徐曼丽像燕子似的从她所站的弹子台跳到另一张弹子台上去了。
轰雷似的一声喝采!
可是就在那时候,徐曼丽似乎一滑,腰肢一扭,屁股一撅,很像要跌倒;幸而雷鸣抢上前去贴胸一把抱住了她!
”(第三章)8
这是吴老太爷入殓那天发生在弹子房的精彩一幕。
“狂笑”与“哀乐”实在格格不入,现在,哪会出现这般情景?
徐曼丽是一位典型的高级妓女,她靠出卖性服务给上流社会的男性们带来消遣娱乐,以此谋求物质的“快乐幸福”。
她周旋于众多男人中间并习以为常,其卖笑生活看起来似乎很是逍遥自在:
吴公馆的大客厅里她撒娇邀宠,左右逢源;弹子房里有她赤裸裸的“死的跳舞”;黄浦江上也有她狂乐的身影……然而在徐曼丽身上,还有一点典雅浪漫,在黄浦江夜游时,玩到荒唐处,尚有一番屈辱的滋味在心头。
徐曼丽有传统名妓的那份气质,对待爱情与性还有残存的自尊和自欺欺人的幻想。
“她常到交易所去。
是比我略高一些,小圆脸儿,鼻梁旁边有几粒细白麻子,不留心是看不出来的。
她的嘴唇生得顶好看。
胸脯高得很,腰又细,走路像西洋女人。
”9读者们对寡妇刘玉英这一角色的最初印象就是从冯眉卿嘴里得来的。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十七岁前读过几年书,懂中国文字,对于交易所证券市场的经络,她更是“渊源有自”。
我们如果仅对她的“交际花”姿色做一番评头论足,实在有些单薄,茅盾要塑造的刘玉英比徐曼丽复杂,用心得多,正如他在第八章中抒情议论道:
“她是一个女人,她知道女人生财之道,和男子不同;男子利用身外的本钱,而女子则利用身上的本钱。
因此她虽在做公债的时候很心平,可是对与老赵这关系却有奢望。
”10刘玉英有野心,她不是单纯地出卖身体,为获取单笔性收入,她的最终目的是要巧妙地利用男人好色的本性加租界化上海肉欲易于放肆的大环境,在资本市场寻找玄机,她对资本不择手段的追逐颇有颓废意味,一位女性有赚取金钱的欲望(渠道是投资生财或正当劳动),那么内心必然渴望“独立”,而寡妇刘玉英却抛弃贞操、人格、自由这些最至高无上的“独立”,无悔地选择甘为男人的俘虏,这无异于一般的性交易者,后者至少不会用精神独立的“手掌”自打嘴巴,思想无法与举止相配,那么颓气自然会被嗅觉捕捉。
茅盾早就钻进刘玉英的灵魂,看得一清二楚,对其心理的揣测和描写更是花了功夫。
“刘玉英一看自己身上的月白纱衣已经汗透,胸前现出了乳头的两点红晕,她忍不住微笑了。
她想来这里是发狂般的‘市场’,而那边,‘市场’牵线人的赵伯韬或吴荪甫却静静儿坐在沙发里抽雪茄,那是多么‘滑稽’;而她自己呢,现在握着两个牵线人的大秘密在手心;眼前那些人都在暗里,只她在明里,那又多么‘滑稽’!
”(第十一章)11
“聪明”女人的头衔若戴在刘玉英头上,那么“笨”女人就非冯眉卿莫属了。
做一个或许并不恰当的比喻,她就好比如今娱乐圈被“潜规则”的女星,只是后者有成名的利益驱动,而前者仅出于崇拜与幻想。
冯家小姐的堕落行为源于对赵伯韬赵大款金钱和权势的仰慕和渴望,想来还是蛮可笑又蛮可怜的。
从旁人建议冯老爷牺牲女儿的肉体为自己财政状况解围,到冯老爷推女儿做钓饵和间谍刺探信息,这一过程曲折极了。
冯老爷本是理智的,但女儿的失贞却作为他愧疚之意荡然无存的最好解释,“一方面是惟恐女儿摇头,一方面却又怕看见女儿点头答应”12人性的泯灭,道德的堕落,直至眉卿白白奉献,一字未套,残酷的现实终究还是给了他重重一棒。
冯眉卿好像没什么头脑,不像徐曼丽四处自如应付,刘玉英左右巧妙周旋。
“封建社会固有的传统和东西搀杂的殖民地文化不能给女性提供一个自主的空间,倒是制造了靠色相谋生的徐曼丽、刘玉英、冯眉卿一类的特殊人物,她们引领时代潮流的表象的特征缺乏确实的经济条件和文化环境作基础,和当时畸形的商业一样的浮躁虚幻。
”13姜子华在《论子夜的女性形象》一文中这样说。
三位特别的交际花各有各的颓废之处,但有一点还是共有的,就是这一群体虽然摆脱了封建传统妇德和女性贤淑标准的束缚,拥有空前的性解放、性自由,但是,她们的“现代”以出卖肉体和灵魂为代价,这与女性作为人的自由幸福显然背道而驰。
茅盾是用英雄式的浪漫手法来刻画主人公吴荪甫的,然而,我们在吴荪甫的浪漫气质之外,居然也嗅到了颓废之气。
他是振兴民族工业的倡导者和维护者,当事业前途茫茫、且活今朝不知今夕的时候,他竟像一只正待攫噬的猛兽,寻找宣泄抑郁苦闷的对象,供他快活地破坏,他选择了王妈,一个“在他眼里已经是一样东西”的女仆,滴血的双目,藏匿的肉欲在瞬间爆发,将一个满腹理想的实业家的颓废状貌描绘得细腻极了,这种颓废其实是很令人感动的,茅盾的颓废笔触绝非指向吴荪甫,但是这一幕却震撼了我们。
还有一个场景让人刻骨铭心。
吴荪甫发起行乐胜事,孙吉人,王和甫,韩孟翔聚在船上,为交际花徐曼丽庆生。
“继续二十多分钟的紧张的哗笑也使他们的舌头疲倦,现在他们都静静地仰脸看着这神秘性的月夜的大自然,他们那些酒红的脸上渐渐透出无事可为的寂寞的烦闷来。
而且天天沉浸颠倒于生活大转轮的他们这一伙,现在离开了斗争中心已远,忽然睁眼见了那平静的田野,苍茫的夜色,轻抚着心头的生活斗争的创痕,也不免感喟万端。
于是在无事可为的寂寞的微闷而外,又添上了人事无常的悲哀,以及热痒痒地渴想新奇刺激的焦灼。
这样的心情尤以这一伙中的吴荪甫感受得最为强烈”(第十七章)14
这群失意的人们纵情戏谑,什么刺激玩什么,有一环节是韩孟翔用嘴吸吮徐曼丽发上的香槟酒渍,我读来实在有些不习惯,这般肆意颓唐或许在那个特定的晚上,混合着迷醉的狂笑,在那群人眼里普通至极,热痒痒地渴想新奇刺激的焦灼,使他们必需要有一个发泄的场所和形式,好麻木现实的无奈,祈祷精神得以宽慰。
上海的租界文化和及时行乐的大都市风气也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为他们的颓废辩护。
租界化的上海是“借来的时空”,“借来的时空”所产生的时空恐惧具有强大的心理威慑力。
在红色的30年代,未来命运更显得难以捉摸,租界文明所给予的那份舒坦和惬意,随时面临着一去不复返的倒回,人的明天不可设计,唯独现时的狂欢享乐最要紧。
所以说,“颓废”是30年代租界化上海的一种流行病。
有人说像吴荪甫这样抱负宏大的人本不该有这个“流行病”,他的理想是最有效的“疫苗”,可以令他百毒不侵,积极奋斗。
在我看来,吴荪甫式的人却是最容易被感染的人群,纵有理想,但是时代的固有特征却使其摇摇欲坠,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和天堂,吴荪甫乐于冒险,敢于冒险,他在金融市场摸爬滚打,涉足买办,债券,他每天都要关心资本的进出,比普普通通的市民多了数不胜数的“得病”机会,所以像他这样的人,着实体验着更深更重的时空危机,一旦理想受到挑战,就不可自拔地陷进颓废漩涡,且作乐吧。
陈思和老师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名篇十五讲》中写道:
“《子夜》里面的颓废气息,茅盾是通过这样一批小资的形象表现出来的,浪漫则寄托在吴荪甫这个形象上,这两者就像经纬一样,构成了《子夜》的一个基本框架。
”15
苦闷的知识分子范博文无奈地言说:
“我老实是觉得今天的示威运动太乏!
”而留法归来的杜新箨这个被挤出轨道的变了形的浪人则信奉“及时行乐”的处世哲学:
且欢乐罢,莫问明天。
醇酒女人———沉醉在美酒里,销魂在温软的拥抱里。
小说中林佩瑶、林佩珊两姐妹,范博文,张素素等人物用当下最时髦的词概括就是“小资”,他们在物质上是奢侈的,每天都躺在一个舒适的“浴缸”里充分享受生活的滋润,而精神上又是脆弱贫瘠的,始终处在彷徨、游离、痛苦、犹疑的状态中不得抽身。
这些大学生、诗人、艺术家,或写写诗,卖弄风雅,或送送花,附庸浪漫,其实都是内心空虚无助的外在表现,我对此的解释就是他们需要用一种固定不变的东西来稳定自身内在情绪,从刺激中领略生存意识的亢昂,这颇有些存在主义的意味。
“他成为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于是诗人们在苦闷中常有的念头——‘死’,便在他意识上一点一点扩大作用。
他垂头踱着,他的丰富的想像就紧紧地抓住了这问题中的‘死’。
在这天堂般的五月下午,在这有女如云的兆丰公园,他——一个青年诗人,他有潇洒的仪表,他有那凡是女人看见了多少要动情的风姿,而突然死,那还不是十足的惊人奇事?
那还不是一定要引起公园中各式各样的女性,狷介的,忧郁的,多情善感的青年女郎,对于他的美丽僵尸洒一掬同情之泪,至少要使她们的芳心跳动?
那还不是诗人们最合宜的诗意的死?
——范博文想来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能使他的苦闷转为欣慰,使他的失败转为胜利!
”(第六章)16
范博文是空虚的,在儿女情长中纠结失意后,脆弱得想到结束生命,而诗人气质膨胀,转为犹豫,沉醉在自我想象中,他需要一种稳定的东西让自己平静下来,并告诉自己“我——还活着,没死。
”对感官的信赖并依靠其制造的幻象渡过现实的琐屑或艰恶是颓废意识的一重特性。
“感官幻象的实质:
意念而不是行动构成并改变着人与现实的相处方式。
所有感官制造的幻象,无论它表现出的想象力有多么出人意料,呈现出的景象多么绚烂新奇,也不论其对细节的刻画多么精致细腻,这幻象的实质都是人对现实的一种逃离,是不能承受的生存之重。
”17
除了范博文,还有张素素“愿意刺激过度而死”的呼喊、林佩瑶幻想中的爱情乌托邦,无不散播着颓唐之气。
当下小资一代,生活安逸舒适,接受过一定的教育,他们往往有某些共性特征:
点一杯咖啡,捧一台笔记本,躺在星巴克里的沙发上,享受休闲浪漫的生活情调,他们有专门的发型设计师,唯一认定的品牌和固定的消遣娱乐。
在某些人眼里,小资是奢靡颓废的,但仅仅是感觉在起作用,没有任何确定的解释,与《子夜》中的小资做一番不共时类比,我在想,是不是也有一种靠外界固定之物以稳定个体不稳定情绪的内在诉求在主宰新时期小资们的思想和行为?
这是否颓废呢?
我还是有疑问的。
吴四小姐久蕴的天性在最后喷发!
“不惯!
住过了觉得不惯,才是真的不惯!
也不是房子和吃食不惯,是另一种不惯,我说不明白!
天天像做乱梦一样,我心魂不定;可是天天又觉得太闲了,手脚都没有个着落似的!
我问过珊妹她们,都不是这样的!
想来就因为我是一向住乡下,不配住在上海!
”18,蕙芳与大都市的隔膜是冲不出孤独的魔咒,她拾起老太爷的《太上感应篇》以示抗议,而她的清心寡欲在混乱的世界里找不到出路,动荡无序、道德失检之后是刺激,而刺激过后是懊恼与无助。
还有接近于暴力发泄狂的蔡真,接近于色情狂的苏伦……
茅盾刻画的人物都有着某种欲望,欲望的表达和背后的推力不尽相同,但就像万流汇集,最后一股朝着“颓废”奔流而去。
《子夜》中的欲望主体不是新感觉派作家和张爱玲文本中那些深陷于尘世罗网之中的俗人,而是某种非人格化、非个人化的群体,因而在有的学者看来,茅盾这一时期的小说成了“一个巨量的空间,多姿多彩的个人欲望与社会力量在其中交锋、斡旋、消融”。
19在这一气宇轩昂的宏大叙事构架中,充当欲望主体的只能是那非个人化的群体、组织、阶级,个人琐屑的欲望遭到程度不一的贬低、鄙弃乃至放逐是势所必然的。
正如吴荪甫不是单一个体,而是一大群吴荪甫的代表,徐曼丽也不再是徐曼丽,她代表的是游走于上流社会的交际花。
尽管作品中有着众多的人物,有着丰富程度不一的情节线索,但并不具备独立的主体性,他们都是从属于那一欲望主体的牵线木偶,有学者就此认为《子夜》艺术的感性丰满度被大打折扣,我并不非常认同,这有待进一步的研究和商榷,本文不做详述。
最后,我想补充几句,本文中的“颓废”与“颓废主义”、“颓废派”、“新浪漫主义”等不可划等号,后者是有具体理论做支撑的,在作品阅读尚有限的情形下,我深知无法驾驭,也不敢妄加附会,因而仅从欲望都市中的欲望主体为切入口,谈谈拙见,这口美学矿井还等待我们去慢慢开掘。
注释:
1茅盾:
《子夜》后记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2张若谷:
《俄商复兴馆》 转引自《上海文学》2001年第2期。
3刘建辉:
《魔都上海——日本知识人的“近代”体验》p100-101 甘慧杰译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4林语堂:
《林语堂名著全集(第十九眷)》p24-25 长春:
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
5外国文学研究[J] 人大报刊复印资料,1993
(1):
7
6李欧梵:
《上海摩登——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1930一1945)》[M] 毛尖,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7解志熙:
《美的偏至——中国现代唯美一颓废主义文学思潮研究》[M] 上海文艺出版社,1997
8茅盾:
《子夜》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9同上
10同上
11茅盾:
《子夜》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12同上
13姜子华:
一次女性视角的再阐释——论《子夜》的女性形象 沈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2年第一期第26卷(总第109期)
14茅盾:
《子夜》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15陈思和:
《中国现当代文学名篇十五讲》第十二讲“浪漫、海派、左翼:
《子夜》”p327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6茅盾:
《子夜》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17涂薇:
江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论1920年代中国现代文学中的颓废色彩》 2006年5月
18同18
19陈建华:
《革命的女性化与女性的革命化——茅盾早期小说中的“时代女性”与现代时间意识》1926—
1929[A] “革命”的现代性——中国革命话语考论[M]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参考文献
1、郑伯农:
《20世纪末中国文学颓废主义思潮》序 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5年11月第29卷第6期
2、钱理群、吴福辉、温儒敏:
《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1987
3、李欧梵:
《上海摩登——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1930一1945)》[M] 毛尖,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4、李欧梵:
漫谈中国现代文学中的“颓废” 中国现代文学与现代性十讲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
5、李凤亮:
浪漫、颓废:
都市文化的摩登漫游——李欧梵的都市现代性批判 宁夏社会科学 2006年11月第6期(总第139期)
6、王宏图:
茅盾与左翼都市叙事中的欲望表达 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03年第四期 总第12期
7、李永东:
左翼批判家茅盾的颓废观念 中国比较文学 2007年第4期(总第69期)
8、李永东:
颓废的上海租借与现代文学的颓废叙事 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7年9月第30卷第5期
9、李永东:
时代新青年的颓废叙事——重读茅盾的《蚀》三部曲 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29卷第2期
10、罗明洲:
论现代主义中的颓废主义 焦作教育学院学报(综合版) 第17卷第4期 2001年12月
11、李正红:
浅论三十年代前后左翼叙事文学的颓废情调 第22卷第5期 2005年9月
12、杜心源:
感性自我与“美学”现代性的嬗变——对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唯美颓废文学的一种论述 天津社会科学 2008年第6期
13、杜心源:
现代文学中的“颓废”与后五四时代的都市想象 浙江社会科学 2008年第4期
14、贺立华:
走近文学家茅盾的对话 文史哲 2001年第4期(总第26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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