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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盟东扩后共同农业政策调整的评价
欧盟东扩后共同农业政策调整的评价
王志远
一 问题的提出
1958年1月1日《欧共体条约》(罗马条约)生效后,1960年6月30日欧共体提出建立共同农业政策(CommonAgriculturalPolicy,以下简称CAP),并于1962年开始实施。
CAP建立至今已经走过了整整50年,期间历经改革和调整。
2002年欧盟提出东扩计划之后,CAP调整尤其频繁[1],现在这项涉及27个国家的农业政策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
在这样的背景下,系统分析欧盟提出东扩计划后CAP调整的深层次因素,既有利于评估欧盟的农业支持政策,也有利于分析CAP未来的发展前景。
在欧盟第一轮东扩前,有学者指出欧盟东扩后CAP将面临三方面的压力:
一是欧盟财政负担日益加重;二是CAP越来越受到WTO农业规则的制约;三是欧盟东扩后,与原成员国之间差异巨大的新成员国能否适应CAP的各项支持措施[2]。
近年来,国内学者的研究大多基于这三个方面展开。
例如,分析欧盟东扩后的财政困难[3],多哈回合谈判与CAP调整[4],欧盟东扩对中东欧国家的负面影响[5]。
但是在新的形势下,这三个方面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并列,而是一个相互交错的复杂系统,针对这三个方面的综合性评估仍然缺乏。
新成员国与老成员国在发展阶段上明显不同,能否在CAP的同一框架内共存,怎样协调成员国之间的利益?
这涉及近年来CAP支持目标的转换以及欧盟财政资金分配问题。
制约CAP总体规模的究竟是欧盟的财政负担,还是WTO农业规则?
这关系到CAP支持总量和支持空间的变化。
近年来CAP支持措施调整究竟是为了适应多哈回合农业谈判,还是为了适应新成员国农业发展的要求?
这决定了CAP具体支持措施的变化。
本文将在欧盟完成两轮东扩、多哈回合谈判终止这样一个新的形势下,系统评估CAP改革的内在动力和外部约束以及这些因素之间的关系。
内在动力主要是CAP自身的改革动力以及欧盟东扩带来的财政负担加重和成员国之间的利益协调,外部约束主要是多哈回合农业谈判给CAP带来的压力。
二 欧盟新成员国能否适应CAP支持目标的转换
2002年11月18日,欧盟15国外长会议决定邀请塞浦路斯、匈牙利、捷克、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马耳他、波兰、斯洛伐克和斯洛文尼亚10个国家加入欧盟。
2004年5月1日,这10个国家正式成为欧盟的成员国。
2007年1月,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加入了欧盟。
欧盟两轮东扩后,成员国增至27个,使CAP的调整和实施面临更大的难度。
欧盟新成员国与老成员国之间存在巨大的发展差距,农业发展明显处于不同阶段。
在经济发展的不同时期、工业化的不同阶段,农业的基础性地位有着不同的内涵[6]。
由于农业对国民经济的作用不同,农业政策的支持目标也有所不同[7]。
由于12个欧盟新成员国农业发展水平明显低于原欧盟15个成员国,因此,CAP支持目标面临着无法回避的内部协调问题。
按照欧盟CAP的演变历程,在农业发展较低的水平,农业支持目标主要是为了保障充足的粮食供给。
1962年CAP正式实施以来,初期的支持目标是确保农产品充足供应、提高农业竞争力,具体措施主要是价格支持,即设定农产品的目标价格,通过财政补贴弥补目标价格与市场价格之间的差距。
随着欧共体农产品逐步实现自给自足,到20世纪80年代开始出现农产品过剩,农业从业人数迅速减少,传统的价格支持政策已经成为成本高昂的选择。
事实上,欧盟有很多政策工具用来实现农业发展目标,但使用不同政策工具的成本是明显不同的。
为了降低农业支持措施的实施成本,转变支持目标,1992年共同农业政策发生了方向性的转变,大幅度削减了价格支持措施,支持目标由维护粮食安全、促进农业发展向多元化的目标转变,尤其重视提高农民收入、支持环境保护,并提出农业多功能性[8]概念。
1999年通过的欧盟《2000年议程》把环境保护、农村发展等农业多功能性列为CAP的第二支柱。
主要方法是削减价格支持措施,以脱钩的支持措施替代,节省下来的资金用于CAP第二支柱——农村发展。
此后,CAP在2003年的调整又对这一方案进一步明确和细化,虽然2003年CAP改革仅是《2000年议程》的中期考核,但这次改革根本改变了原有对农业支持的目标。
新的支持目标是提高农村竞争力、改善乡村环境及促进农村综合发展。
2005年9月,欧洲农村发展基金(EAGGF)启动,标志着CAP第二支柱正式单独实施。
当前的CAP包括两个部分:
以农业市场支持为目标的第一支柱和以农业多功能性为目标的第二支柱。
按照新成员国的农业发展阶段,当前最重要的是解决粮食生产问题,提高农产品的竞争力,这种目标客观上要求把有限的资金投入到农业发展本身,而不是过度关注环境保护、农村发展等问题。
从欧盟CAP发展历程来看,也印证了这一客观事实。
环境问题是在1992年改革中提出的,在1962~1992年这30年实施过程中,由于农业发展水平低,维护粮食安全和促进农业发展是CAP的支持目标,环境问题从未在CAP中体现。
2000年以来,环境政策越来越受到重视,成为CAP第二支柱的核心目标。
欧盟显然注意到了CAP目标与新成员国发展现实的矛盾,为了使新加入欧盟的成员国能够尽快适应CAP,早在1999年就对CAP第二支柱进行了更加灵活的调整。
在第二支柱中划分出一部分为成员国自报项目,允许各个成员国根据农村人口、富裕程度调整CAP中分配到的资金,以适应本国农业发展,这种措施事实上为欧盟日后的东扩提供了准备。
具体方法是,欧盟只提供一个政策框架以及一揽子支持措施,依据各个成员国制定的农村发展政策提供资金。
但是从近期CAP第二支柱的执行情况来看,在政策目标的选择上,欧盟新成员国与老成员国之间仍然存在着难以协调的矛盾。
有学者测算,2007~2013年欧盟15个老成员国用于环境目标的资金占第二支柱的50%以上,而12个新成员国用于环境目标的资金仅占第二支柱的33%,更多的资金用于农场投资、农民培训等提高农业竞争力方面的投入[9]。
新成员国这种支持意愿完全符合各自农业发展的现实情况。
按照西奥多·W·舒尔茨的观点,如果传统农业中生产要素的供给和需求处于低水平的均衡状态,只有通过发展农业技术、提高农民知识技能来促进新的生产要素的运用,才能改变传统农业中资本收益率低下的状态[10]。
这意味着以环境为支持目标的CAP第二支柱并不符合新成员国的实际情况,新成员国更愿意把有限的资金投入到提高农业竞争力的各种投资中,但新成员国必须完成欧盟制定的环境任务,事实上环境资金挤压了新成员国的农业发展资金。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欧盟老成员国,农业环境措施得到农民和公众的广泛支持,普遍谴责CAP用在市场方面的开支太大,而用在农业环保和田园风光方面的资金太少[11]。
既然欧盟新老成员国在第二支柱的目标方面存在明显不同,CAP的发展趋势对于新老成员国的农业发展就极为重要。
从现实情况来看,这种发展趋势明显不利于新成员国的农业发展。
在CAP总量规模既定的条件下,第一支柱与第二支柱之间是此消彼长的替代关系。
2003年CAP调整提出第二支柱的资金主要通过削减第一支柱获得,CAP对第二支柱的重视意味着第一支柱支持总量的减少。
根据欧盟2007~2013年财政规划,第一支柱的支出总量为3010亿欧元,年度投入量从2006年的437亿欧元逐渐减少到2013年的423亿欧元,第二支柱的支出总量为870亿欧元,年投入量从2006年的105亿欧元逐渐增加到2013年的130亿欧元[12]。
在这种情况下,支持农业发展、促进粮食生产的措施将会减少,而环境等公共物品的投放将会增加。
在资金来源方面,第二支柱与第一支柱存在明显不同,第一支柱的支持资金全部来自于欧盟财政,而第二支柱除了欧洲农村发展基金(EAGGF)支持部分以外,还要求成员国提供相应的配套资金。
欧洲农村发展基金只提供导向性的资金支持,这对于欧盟新成员国来说,意味着一部分资金被欧盟引向第二支柱,用于支持农业发展的资金则被进一步挤占。
三 财政压力与WTO农业规则——何为约束CAP总规模的“短板”
欧盟东扩后,原本覆盖15个国家的CAP将扩大到27个国家,CAP面临着“撒芝麻盐”的困境。
在这种情况下,客观上要求CAP总规模扩大。
2004年加入的10个成员国大多属于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
这些国家的人均农业劳动生产率只有欧盟老成员国的1/9。
欧盟东扩后农业从业人数增加一倍,而耕地面积只增加55%。
如果按照原有计划对农业进行补贴,欧盟用于农业补贴的支出每年要增加110亿欧元,欧盟财政无疑将面临更大的压力[13]。
由于欧盟新成员国的农业人口比重较高,欧盟东扩后农业人口迅速增长,欧盟用于农业补贴的支出也将随之增大。
这不仅会给欧盟的财政带来负担,而且还会加剧欧盟农产品过剩的问题。
从表面上看,财政困难是CAP总规模的最大约束,但实质上约束欧盟CAP总规模的真正“短板”是WTO农业规则。
如果财政困难使欧盟无法提高支持总量,那么在新一轮多哈回合谈判中,欧盟不会积极要求提高农业支持的封顶水平,而且在农业综合支持量削减方面将会贯彻得更加坚决。
从多哈回合谈判的进展情况看,CAP面临着总量上的约束,而欧盟一直在积极争取更大的支持空间,说明CAP仍然存在提高总规模的内在动力,CAP的真正约束是WTO农业规则以及多哈回合的阶段性谈判成果。
2009年12月2日的WTO第七届部长级会议在日内瓦落下帷幕,备受瞩目的多哈回合谈判仍未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原定2010年年底结束多哈回合谈判的目标恐怕难以实现。
这是一轮旷日持久的发展回合谈判,2008年7月美国和印度在农产品特别保障机制[14]上的分歧导致谈判失败,充分说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农业议题上仍然难以达成一致。
其中,尤其重要的问题就是发达国家高额的农业国内支持引起广大发展中国家的不满。
这意味着发展中国家的小农户与发达国家的大农场竞争,并且后者拥有强大的财政资金作为后盾。
在多哈回合谈判初期,欧盟、日本和美国三个成员国的综合支持量占所有WTO成员国国内支持总量的80%[15]。
其中,欧盟是发达国家中对农业支持总量最高的国家,CAP支持规模自然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问题。
在2004年欧盟东扩前,按照乌拉圭回合123个成员国签署的《农业协议》要求,欧盟已经完成了对具有贸易扭曲作用的“黄箱”措施[16]削减。
在2004年5月1日欧盟第一轮东扩后,2004年8月1日,WTO成员国对多哈回合谈判主要议题达成《框架协议》。
这个协议将成为未来多哈回合谈判的基础,是多哈回合谈判的一个重要阶段性成果。
按照《框架协议》中的削减要求,具有贸易扭曲作用的国内支持(以下简称OTDS)=综合支持量(AMS)最终约束水平+微量支持[17]+“蓝箱”政策[18](如果“蓝箱”政策小于农业总产值的5%,则以后者计算)。
这意味着除了“绿箱”政策[19]以外的所有农业支持措施都需要纳入到削减范围中来,原有《农业协议》下的削减幅度已经无法满足要求,并且新的削减方式将采用分层公式,即基期[20]支持总量越大的成员国需要削减的幅度越大,这克服了原有《农业协议》中采取单一削减幅度的弊端,更有利于约束发达国家的农业支持总量。
在这种情况下,欧盟面临着继续加大削减力度的要求。
香港《部长宣言》中的OTDS削减方案
成员国
层 次
削减幅度(%)
美国提案
欧盟提案
二十国集团提案
欧盟
大于600亿美元
75
70
80
美国、日本
100亿~600亿美元
53
60
75
其他发达国家
0~100亿美元
31
50
70
发展中国家
—
21
33
47
资料来源:
崔卫杰、程国强:
《多哈回合农业国内支持谈判方案的评估》,《管理世界》2007年第5期。
按照《框架协议》提出的OTDS削减方法,发达国家按照OTDS水平分为三层进行削减:
第一层为支持水平大于600亿美元的成员国,欧盟处于这一层次;第二层为支持水平大于100亿美元小于600亿美元的成员国,美国和日本处于这一层次;第三层为支持水平小于100亿美元的成员国,其他发达国家处于这一层次。
发展中国家则单独列入一层进行削减,综合支持量(AMS)承诺水平为零的发展中国家免于这种分层削减,如中国的基期综合支持量为零[21],因此不需要进行分层削减。
在2005年12月世贸组织香港会议《部长宣言》中,各主要谈判方提出了自己的削减提案。
在这些提案中,欧盟提案最为保守。
在美国提案中,对于欧盟的削减幅度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对第二层次的发达国家则要求较低。
与发达国家相比,由发展中国家组成的二十国集团提出的方案最为激进,希望所有发达国家都进行大幅度的OTDS削减。
欧盟提案不仅低于二十国集团提案的水平,而且也低于美国提案的水平,表明欧盟希望继续增大CAP支持总规模。
CAP总规模已经受到WTO农业规则的约束,既定的资金总量如何在各个成员国之间分配必然成为焦点问题。
如果制约CAP总规模的仅仅是财政问题,则这种利益分配必然会提高欧盟用于支持农业的资金,尽管CAP已经占到欧盟财政总支出的40%左右。
但是在WTO农业规则的约束下,CAP总规模无法按照欧盟成员国的意愿提高。
从欧盟历次扩大的经验看,每次新成员国的加入都会对CAP资金分配产生质疑,两轮东扩后新老成员国之间的财政利益也面临协调问题,而且老成员国也会对CAP资金分配方案产生质疑。
东扩前,西班牙、葡萄牙等老成员国就担心东扩后财政资金分配会减少,为此,欧盟承诺对老成员国的资金分配不会减少。
在2002年哥本哈根会议上,欧盟确定了2004~2006年新成员国的财政资金分配预算方案。
在这个方案中,CAP的预算方案也包括其中,2004年、2005年和2006年分别向新成员国分配18.97亿、37.74亿和41.47亿欧元,用于支持新成员国农业发展[22]。
但是从CAP2008年的发展方向来看,这种既不触动老成员国利益,又能给予新成员国提供支持的方案很难实现。
CAP一直无法摆脱“80/20”这一困局,即80%的农业国内支持被20%的大农场获得,而80%的小农场只能获得CAP总量20%的国内支持。
欧盟提出的CAP调整计划希望能够克服“80/20”困境,按照2008年CAP新的调整方案,大农场获得的农业补贴会被削减,这样既可以为欧盟财政减轻压力,也有利于CAP的均等化补贴。
但是CAP的最大受益者是规模较大的农场,而这些大农场主要集中在法国、德国、英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等老成员国中,CAP资金分配方案能否成功主要取决于这些国家的态度。
尽管欧盟提出逐步减少对大农场的支持,增加对小农场的扶持。
但是从当前的情况来看,老成员国大农场数量众多,而新成员国小农场数目较大,这种改革必然会遭到欧盟老成员国的抵制。
四 CAP支持措施的调整——外部约束条件下的内部适应问题
2003年,欧盟对CAP支持措施进行了调整。
这次调整最大的特点是建立单一农场支付计划,使农业补贴与农产品产量、面积脱钩。
这种调整符合WTO农业规则的导向,即尽量减少农业国内支持的贸易扭曲作用,按照WTO农业规则框架,CAP的内部结构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2004年,WTO《框架协议》中对“蓝箱”政策提出改革,把成员国农业总产值的5%设定为其使用“蓝箱”政策的封顶水平。
事实上,“蓝箱”政策从《农业协议》建立之初就是美国和欧盟之间相互协调的产物,这次改革明显有利于发达国家集团[23]。
在2003年欧盟共同农业政策改革后,欧盟在谈判中的积极性和主动性进一步加强,并且随着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在农业问题方面分歧的逐步加深,美国和欧盟在对待农业问题的谈判方面开始由对立转向联合。
“蓝箱”改革的提案最初是由美国提出的,并形成了欧美的联合提案。
美国是这次“蓝箱”改革的最大受益方,由于“蓝箱”政策的修改,美国部分“黄箱”政策顺利地转入了“蓝箱”政策,相当于多出了农业总产值5%的支持空间。
而欧盟在“蓝箱”政策改革之前,就已经对CAP支持措施进行调整,使原有的“蓝箱”政策转为“绿箱”政策,提前完成了《框架协议》中对“蓝箱”政策提出的削减任务。
2003年6月,欧盟通过共同农业政策改革的新方案,实施单一农场支付计划(SFP),实行与产量和种植面积无关的脱钩收入支持政策。
这种补贴制度的支持水平主要依据2000~2002年农场得到的直接补贴数额。
欧盟原10个成员国决定在2005年开始实施单一农场支付计划,其余国家(芬兰、法国、希腊、荷兰和西班牙)2006年开始实施。
其中,德国、爱尔兰、意大利、卢森堡和英国选择了最大限度地采用脱钩提供单一农场支付计划,而法国则选择了最低限度。
在欧盟新成员国中,除了马耳他和斯洛文尼亚从2007年开始实施单一农场支付以外,其他国家从2004年开始实施单一面积支付(SAP)[24],各种农业用地统一支付比率(8个国家平均是每公顷48欧元)。
单一面积支付计划过渡阶段结束后,新成员国将执行与老成员国相同的单一农场支付计划[25]。
如下图所示,欧盟替代“蓝箱”政策的就是单一农场支付计划,实质上就是原来按照固定农业种植面积和固定牲畜头数的直接补贴,转变为与任何农业生产行为都无关的直接补贴,即无论农业生产规模怎样,农民都可以获得收入补贴。
在欧盟的单一农场支付政策下,农户仍然可以选择生产那些已经获得其他种类支持措施的农产品品种。
这种支持措施符合《农业协议》附件-2中的第4款标准,意味着原有的“蓝箱”政策已经转变为无须削减的“绿箱”政策。
这次CAP支持措施调整后,欧盟15国的单一农场支付计划2005年预算拨款为146.35亿欧元(纳入2006财政年度预算),2006年为284.24亿欧元(纳入2007财政年度预算),新加入欧盟的10个国家的单一面积支付计划(SAP)在上述两个年度则分别为17.4亿欧元和22.85亿欧元,欧盟25国所声称的完全不挂钩的收入支持分别为163.75亿欧元和307.09亿欧元,2007年欧盟通过向“绿箱”转移直接支付的方式已经使“蓝箱”政策的直接支付措施减至64.83亿欧元,大约相当于欧盟国内农业总产值的2.5%左右,已经远远低于“蓝箱”政策的封顶水平[26]。
2000-2007年CAP内部结构变化(单位:
亿欧元)
资料来源:
JacquesBerthelot,ReviewoftheEUagriculturaldistortingsupportstorebuildfairandsustainableagriculturaltraderulesaftertheDohaRoundhibernation,21August2006,http:
//solidarite.asso.fr,P45.
这种取向的改革对于欧盟新成员国来说,是一把“双刃剑”。
有利的是,新成员国的农民将获得更大的收入支持,务农收入将显著增加。
弊端则在于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这种脱钩的支持措施对农业生产缺乏激励作用[27],不利于提高农产品的竞争力。
正是因为这样,WTO才把这种措施纳入到免于削减的“绿箱”政策中。
欧盟委员会规章导论第28段和第51段中规定:
“为了让农民能自由选择在其土地上生产什么,包括生产那些仍旧在关联支持之下的产品,以增加市场导向,单一农场支付不应以任何特定产品的产量为限制条件。
”[28]与老成员国相比,欧盟新成员国农业在经济中所占比重较高,而且农业从业人员占就业人口的比重也大,因此,农业发展对于欧盟新成员国十分重要,并且新成员国加入欧盟以后无关税范围已经扩大到27个国家,农产品内部市场的竞争更加激烈。
新成员国加入欧盟后,还必须接受欧盟严格的市场准则和质量标准,尽管这样有利于整个欧盟的农业竞争力提升,但欧盟的高标准必然会给新成员国农业发展带来挑战。
为了缩小新老成员国农业发展之间的差距,欧盟在2000~2006年实施专门支持新成员国的农业和农村发展特别项目(SAPARD),帮助新成员国尽快适应CAP调整[29]。
但是2003年改革后,新成员国反而失去了缩小农产品竞争力差距的支持措施,无法为提高农产品产量设计补贴措施。
其次,脱钩支持措施拉大了欧盟内部成员国之间农业国内支持的差距。
新成员国入盟后,欧盟并没有给新成员国立即实施共同农业政策,而是做出了相应的过渡期安排。
欧盟新成员国将在2004~2013年逐步增加欧盟的直接支付政策,2004年新成员国的直接支付水平为欧盟直接支付政策的25%,2005~2007年三年按照5%的幅度增加,2008~2013年五年按照10%的幅度增加,到2013年欧盟新老成员国的直接支付水平将完全平等,并且在过渡期内,新成员国可以利用本国财政来补偿欧盟的直接支付政策。
但是由于脱钩支持措施是按照基期的补贴确定当前的补贴标准,这意味着基期补贴额度越高的国家,所获得的脱钩支持措施额度越高,使欧盟老成员国与新成员国在脱钩支持措施方面存在很大的差距。
按照欧盟提供的数据,希腊是单一农场补贴平均额度最高的国家,每公顷提供483欧元的补贴,平均额度最低的拉脱维亚每公顷只能提供23欧元,即使拉脱维亚到2013年完成过渡期,其平均补贴额度也仅为希腊的1/6[30]。
脱钩支持措施的使用,不仅不利于缩小27个成员国获得国内支持的差距,反而使这种差距越来越大。
最后,单一农场支付计划与农业环境、土地等指标的交叉达标是2003年CAP调整的一个重要特点,要求所有接受单一农场支付补贴的农民必须保持土地的良好状态,满足公共卫生、动植物健康和环境保护等标准。
如果农民达不到环境标准,则获得的单一农场支付将减少10%~90%。
2008年11月20日,欧盟对2003年CAP调整进行评估,为了使单一农场支付计划更加符合WTO“绿箱”政策的要求,脱钩的支持措施进一步严格,更加强调获得单一农场支付必须达到环境保护、动物福利和食品安全等相关标准。
这些严格的标准对于老成员国来说,是农业发展水平的客观要求,但是对于欧盟新成员国而言,则是适应CAP调整的最新挑战。
五 结 论
2004年、2007年欧盟完成两轮东扩,也恰逢WTO多哈回合谈判进入关键阶段,这次走走停停的发展回合始终无法协调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利益,欧盟是农业国内支持规模最大的发达国家,CAP的调整自然成为WTO成员国关注的焦点。
从欧盟开始建议东扩之后CAP调整来看,欧盟新成员国的利益并没有成为CAP调整的中心环节,欧盟仍然是按照自身发展趋势和WTO农业规则的要求对农业国内支持进行调整,CAP受外部约束的压力明显强于东扩带来的内部调整动力。
第一,CAP支持目标随着老成员国的发展阶段而向更高层次转换,CAP第二支柱的建立是最为明显的标志。
这意味着,新成员国加入欧盟之后,由于CAP更多地考虑环境保护、农村发展等公共目标,不利于新成员国提高农业竞争力。
第二,欧盟东扩给CAP带来财政压力,为了确保老成员国的利益,欧盟确定新的财政支出为新成员国提供支持,这客观上要求欧盟扩大CAP支持规模。
从多哈回合谈判历程中也可以发现,欧盟希望能够进一步扩大CAP总规模的支持空间,这说明财政困难并非制约CAP进一步发展的真正约束条件。
WTO农业规则才是约束CAP扩大的真正“短板”,这也印证了多哈回合步履维艰的历程,说明欧盟没有大规模削减国内支持的意愿,反而有提高支持规模的倾向。
第三,2003年开始实施的脱钩支持措施,是近年来CAP支持措施的重大改革,改革后的CAP把原有“蓝箱”政策转为“绿箱”政策。
这有利于欧盟在多哈回合谈判中争取更多的主动性,但是脱钩支持措施不利于欧盟新成员国提高农业竞争力,更加严格的环境标准也会给新成员国带来挑战。
(责任编辑:
李丹琳)
(作者单位:
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
)
注释:
[1]欧盟在邀请新成员国加入欧盟之后,就开始考虑CAP调整与东扩问题,因此,本文认为2002年以后CAP的调整与欧盟东扩密切相关。
[2]朱晓中:
《中东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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