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杨沂孙篆书《在昔篇》典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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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杨沂孙篆书《在昔篇》典藏
清代杨沂孙篆书《在昔篇》【典藏】
清代杨沂孙篆书《在昔篇》【典藏】杨沂孙篆书《在昔篇》(翻墨本)
《在昔篇》是杨沂孙苦心结撰的一篇重要书学论文,以四言诗的形式,讲述了古文字书法的历史,讨论了文字学与古文字书法的关系,评点了历代重要的古文字学家和古文字书法家,提出了自己在古文字书法方面的独立见解。
杨沂孙擅长古文字书法,他非常重视这篇用韵文形式写成的书学论文,所以亲自用篆书写出。
他的儿子在杨沂孙身后将它刻板锓木,以字帖的形式流传。
杨沂孙(1812或1813-1881),清代书法家。
字子舆,一作子与,号泳春,晚号濠叟,江苏常熟人。
道光二十三年(一八四三)举人,官至凤阳知府。
工钟鼎、石鼓、篆、隶与邓石如颉颃。
气魄不及,而丰神过之。
偶刻印,亦彬雅迈伦。
著印印。
卒年七十。
工篆书,融会大、小篆。
篆法精纯,学力深厚。
杨沂孙工篆书,融会大、小篆。
篆法精纯,学力深厚。
自唐李阳冰之后,无能有继承者,孙氏以篆书著称于世,行书较罕见,但也写得很好。
乾、嘉时期的金石考据学者,在研究古文字的过程中,对典雅的小篆书体产生兴趣。
清代早期的篆书家如王澍、孙星衍等都是金石考据家。
王澍的篆书“法李斯,为一代作手”。
后来被“特命充五经篆文馆总裁官”。
此外,乾隆朝的宫廷画家董邦达也“力学篆隶,深得古法”。
还有如钱坫、洪亮吉等,也都以篆书擅名。
他们的作品,仍然都是所谓斯、冰的“玉箸篆”法。
均匀的细线,全无变化,有如线描图案,毫无书意。
偶有企图破格者,又流于形式的故意做作,稍一过份,便如道家的符书,杨法的作品就如此。
总之,由于篆书已长期脱离于书法艺术发展进程之外,乾隆初期的篆书,仍然与当时的书坛,在时代上有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杨沂孙书名虽高,但其身后的生平资料却很少。
《清史稿·邓石如传》后附有百多字的简传,后采研究评介杨沂孙者多依此。
兹引录全文:
“杨沂孙,字泳春,江苏常熟人。
道光二十三年举人,官安徽凤阳知府。
父忧归,遂不出,自号濠叟。
少学于李兆洛,治周秦诸子,耽书法,尤致力于篆籀。
著《文字解说问伪》,欲补苴段玉裁、王筠所未备。
又考上古史籀、李斯,折衷于许慎,作《在昔杨沂孙
篇》。
篆隶宗石如而多自得。
尝曰:
吾书篆籀颉颃邓氏,得意处或过之,分隶则不能及也。
光绪七年卒,年六十九”。
光绪七年即公元1881年。
以此上推生年为嘉庆十七年(1812)。
此外,据一些散见的信札、诗稿等材料,还可以稍作一点补充:
在一封致好友元徵,请其为父亲撰写墓志铭的信中,杨沂孙谈到了他的父亲“著有《凤麓萆堂诗稿》,抒写性灵,于放翁为近。
书法融化欧、赵为一。
尤精小揩,至老不衰”。
又谓“其遭世变,所论时事及立身制行之宜,不涉高远奇异,必归于和平中正”。
从中可以了解杨沂孙少年时家庭的氛围和秉性传承。
沂孙“父忧归,遂不出”,辞官而专于学术与书艺,也与父亲的秉性相近。
杨沂孙早年求学于常州,师从著名学者李兆洛。
李曾做过一任知县,辞官后主持江阴暨阳书院几二十年。
学问涉猎很广,长于训诂考据,铸造过天文仪器,著作中还有地理方面的书籍。
他“论学不分汉宋,以心得为主,归于致用”。
魏源称其为“近代通儒”。
杨沂孙从李所学,主要在于诸子和小学。
道光二十三年(1843)杨沂孙中举后,任安徽凤阳知府,后以丁父忧去官。
曾经营农商,家业大约因太平天国战乱而中落。
此后便经常往来于家乡常熟和安徽皖城(今潜山县)之间,以笔墨自给。
常熟的赵宗德(价人)、宗建(次侯)兄弟,在城北有一处园林“半亩园”,环境十分幽美。
园中有一座旧山楼,收藏古籍、书画、碑帖数万卷,是常熟文化名流经常聚会之地。
杨沂孙、泗孙兄弟与赵氏兄弟交厚,是半亩园的常客。
赏花饮酒之余,自然有诗作。
此外,常在半亩园聚会,亦与杨氏兄弟过往密切的,如秀水(今嘉兴)杨象济、金匮《无锡》华翼纶,常熟本地则有庞钟璐、吴鸿纶等。
画家杨象济字利叔,号啸溪,是杨沂孙同治元年在上海结识的旧友。
书画俱古雅,尤长于画佛像。
更奇的是好龟成癖,请杨沂孙颜其居曰“龟巢”,自号“老龟”。
华翼纶,字赞卿,号篷秋。
精鉴别,富收藏,山水画师法王原祁,著有《画说》。
庞钟璐后来则仕途显达,官做到工部、刑部尚书。
同治十一年八月,时在京任太仆寺卿的内阁学士翁同稣,以丁母忧回家乡常熟守制。
赵次侯在半亩园安排了一次颇具规模的雅集,邀请了常熟的许多名流。
沂孙、泗兄弟亦予座。
席间鉴赏金石碑帖,畅论书画之艺,杨沂孙与翁同稣也相互交换了关于汉唐碑刻的看法。
大约六十岁以后的数年,杨沂孙主要在皖城,以卖字为生计。
此时书名已著,生活并不成问题,但却也并不愿以书迎合世好,邀宠谋利。
身在异乡,一种落寞之感,心情也并不愉快。
对终日卖字,如书吏般的生活,常常感到十分厌倦。
每起思乡之念。
家乡的朋友也希望他回去,但一者皖城已经有了一些赖以生存的基础,另外,家乡似乎也有一些家事上的烦恼,因而犹豫,最终采取了任其自然的态度:
“缘至自当归,迟速任如如”。
杨沂孙青年时代即爱好篆书。
在常州读书时还结识了好几位“毗陵前辈”。
如经学家、亦是“常州词派”的开创者张惠言(字皋文),惠言的弟弟张琦,长于书印的吴育(字山子)等。
这几位都是乾隆时著名篆书家邓石如的热心推崇者。
杨沂孙的老师李兆洛(字申耆),更与邓氏父子交往密切。
张惠言曾从邓石如学篆,吴育则与邓的弟子包世臣为至交。
所以,耳濡目染之间,杨沂孙早已对邓心存景仰。
他有一篇《跋邓山民楹帖》,充分表达了对邓石如的推崇和心折。
不但对其书法予以极高的评价,而且从这一篇短文中,可以窥见杨沂孙学篆书也是自邓入手,进而形成自己的书风:
“余年二十知好山民书,盖于毗陵先辈习闻诸论,又私喜习篆,故知之独早。
其时吾苏无人称之者。
道光丙午,山民子守之来虞,益得见其墨迹而识篆隶门径。
及官新安,得山民书近八十幅,四体俱备,庚申八月之变尽失之矣。
”“余初知山民,以吾邑翁竹君,后益服膺。
恒思多聚山民各体书。
及官新安而果如夙愿。
然不久而尽失之,意常忽忽,以为大憾。
私论山民书当为本朝第一,唯刘文清可颉颃。
而篆隶两体刘皆无之,又在布衣,故为独绝也。
”
杨沂孙篆书《在昔篇》(刻本二种选页)
延伸阅读
(一)
杨沂孙《在昔篇》
古文字书法,是以古文字为特定书写字体的书法类型。
这里所说的古文字,主要包括甲骨文、金文、简帛文字和小篆。
王懿荣、罗振玉、王国维以前的学者没有见过甲骨文;罗、王之前的学者所说的“大篆”或“籀文”,就是金文,是铭刻在青铜器上的文字。
他们所说的“古文”,其实就是战国时代的简帛文字。
古文字书法的发展历史大致可以分为两个大的阶段,即实用阶段和自觉阶段。
两汉以前,古文字是实用字体。
人们的日常书写,即以古文字为载体。
随着字体的演变,特别是经历了“隶变”,汉字逐渐由古文字发展为今文字,古文字就退出了作为实用字体的历史舞台,只有在极少数的场合,才偶或用到。
绝大多数时候,古文字是作为书法艺术的载体出现的。
古文字的书写就由实用变为专门的书法艺术创作,成为理论家所说的“艺术的自觉”。
但因为汉代以后至清代以前文字学不发达,限制了古文字书法的发展。
直到清代“小学”昌盛,研究《说文解字》和金石铭刻蔚为风气,古文字书法才繁荣起来。
但传统的观念视书法为小道,即使在古文字书法繁荣的清代,也几乎没有人对古文字书法做理性的梳理和论述。
这就使古文字书法的创作和研究长期处于偶发和朦胧的状态。
活跃在清代道、咸、同、光间的学者杨沂孙,兼具深厚的古文字学修养和高超的书艺,他以四言诗形式撰写的《在昔篇》,打破了这种自发、前理性的状态,是古文字书法独立成科、走向自觉的标志。
杨沂孙,字咏春,自号濠叟,有时候也自署观濠叟。
他是江苏常熟人,少年时问学于李兆洛,治周、秦诸子。
他耽习书法,尤致力於篆籀,曾著《文字解字问譌》,欲补苴段玉裁、王筠诸家所未备。
他对自己的古文字书法很自信,常常在书作上钤盖“历劫不磨”的印章。
光绪三年春天他撰成《在昔篇》;同年三月,著名的金石学家、书法家吴大澄来拜访他。
杨沂孙出以示之,吴大澄也用四言诗的形式续写了二十韵。
光绪六年,他用大篆和小篆的笔法、体势参合,将《在昔篇》和吴大澄的续作手书一过。
光绪七年,杨沂孙就故去了。
《在昔篇》是杨沂孙的得意之作,却没有收到杨沂孙的文集里,现在也无法得知有没有单行的刻本流传。
在杨沂孙身后,他的儿子杨同福将杨沂孙光绪六年手书的《在昔篇》锓木,这篇重要的文献才不至堙没。
《在昔篇》全文只有1040字,为了这篇文章的流传和论述的方便,我们根据杨沂孙篆书的拓本做了释文,录在这里。
[1]
昔杨子云彙《三仓》之言,作《训纂篇》,班孟坚继之,作《在昔》等篇,其文久佚矣。
余喜究六书之旨,既观许氏《说解》,乃溯其传,以蔡邕、吕忱、江式、颜之推、李阳冰、徐铉、徐锴为适系。
后尠深通是学者。
迄于我朝乾嘉之际,盖绝响八百馀年矣。
于时硕儒挺生,经学昌明,有段懋堂氏,首闢是涂,为许书《注》,而张皋文、邓完白精习篆体,掩少温、鼎臣而上之。
从是英才辈出,若骖之靳,如墙而进。
同文治盛,小学益兴。
于是朝廷从儒臣之奏,以许慎从祀孔子庙廷。
海内喁喁,庠序烝烝,皆求识字、通《仓》《雅》、务正名、崇实学。
沂孙不耻愚耄,爰述小学源流,协以均语,以“在昔”发端,即名曰《在昔篇》,非敢冒班氏之作也。
都一百三十均,一千零四十字。
时光绪三年岁次丁丑季春之月也。
在昔仓沮,寔佐黄帝。
始变结绳,爰造书契。
仰观俯察,于夬取义。
雨粟鬼哭,弼成郅治。
历数千年,毋敢或贰。
迄乎周宣,史籀繁丽。
著十五篇,大篆垂制。
时际东迁,未遑推暨。
孔壁六经,见于汉世。
仍用古文,未尊籀体。
秦皇蔑古,李斯献媚。
小篆聿兴,籀古乃废。
但尚匀圆,日臻茂美。
古意渐漓,真形无几。
求工实难,乘变趋易。
程邈之徒,遂兴左隶。
赵高胡毋,各有论次。
仓颉爰历,博学竞制。
销毁钟鼎,焚烧书纪。
灭古之迹,壹民之志。
汉袭秦法,同文海内。
隶遂通行,篆益矜贵。
尉律学童,十七始试。
讽诵九千,中程为吏。
又试八体,郡迻大吏。
并课工拙,最者入仕。
不正则劾,律严廷尉。
爰臮宣元,小学陵替。
乃诏张敞,仓读是肄。
惟时真草,谬舛夥颐。
《凡将》《元尚》,有乖正轨。
特召儒生,文字往迹。
未央廷中,将将济济。
杨雄纂学,采访斯备。
班固《在昔》,网罗益粹。
史游《急就》,教及奄寺。
杜林邯郸,崔瑗曹喜。
或津于书,或审厥理。
笃生许君,集成群艺。
司农侍中,师承有自。
俗儒啬夫,漓真即伪。
其文既讹,其字曰诐。
发愤成书,厘非归是。
上之朝廷,垂之奕(左示右異)。
五百四十,建首顺从。
九千三百,孳乳而系。
统以六书,象形指事,转注形声,假借会意。
既说其文,复解其字。
分别布居,不相杂厕。
五经无双,万世攸赖。
上下古今,纵横华裔。
帝德圣功,民情物态。
不有祭酒,斯文谁系。
康成伯喈,服其精诣。
吕忱江式,得其奥秘。
魏晋唐宋,承之弗坠。
《篇》《韵》迭兴,形义渐晦。
行楷谐俗,《仓》《雅》沦弃。
之推少温,二徐昆季。
探厥渊源,审彼蹠盭。
聿乎元明,俗学愈炽。
睹籀则蒙,视篆若眯。
刻印虚造,阔扁可图。
我朝佑文,硕儒蔚起。
沿流溯源,考同究异。
段君铿铿,首阐精谊。
江钱严桂,各树一帜。
贯山继之,会通神旨。
为许诤臣,献可替不。
既定句读,当审释例。
渊乎粹乎,辩矣博矣。
其时善书,张邓并峙。
皋文醇雅,完白宏肆。
规汉模秦,周情孔思。
灵秀所钟,超徐迈李。
衍其脉者,有朔山子。
圣俞夫渠,攘之最似。
(方朔,字小东,怀宁人。
吴咨,字圣俞,武进人。
《墨林今话》:
咨通六书之学,精篆隶。
吴育,字山子,吴江人。
《艺舟双楫》:
篆及行书佳品上。
康有为:
近世吴山子作西汉篆,体态朴逸,骎骎欲度骅骝前矣。
若加奇思巧意,虽笔力稍弱,亦当与顽伯争一席地。
)
篆法之衰,将二千岁。
嘉道之朝,诸贤竟采。
唯古保氏,所以教士。
士无异学,文无异体。
扬于王庭,谁云有厉。
曲学阿世,臆说无忌。
识古传后,圣道奚赖。
小子实幸,生于此际。
前哲如林,遗书可爱。
齿虽垂暮,炳烛可继。
每有心得,喜而不寐。
师许勿阿,友徐毋畏。
祖籀祢斯,昆邕弟喜。
取资孔多,获益何隘。
窃谓古文,存乎彝器。
纪功追享,誓盟约剂。
譔美扬名,眉寿是利。
正名达辞,永宝亿载。
周室之东,训词尤懿。
列国文胜,各殊宣气。
后之览者,所宜审谛。
尊闻述知,弗遗巨细。
近取诸身,远征物类。
达显通幽,明天察地。
至道匪遥,圣迹是寄。
不从其朔,焉喻厥旨。
唯此吉金,亘古弗敝。
得而玩之,商周如对。
以证许书,悉其原委。
漆墨易昏,竹帛速坏。
石刻虽深,久亦茫昧。
若彼猎碣,模糊难视。
惟有盘匜,铭辞犹在。
藏山埋土,时出为瑞。
阅世常新,历世无改。
我于科斗,独有神会。
郭薛多疏,阮朱渐备。
我发其蒙,而启其闭。
不冯许书,锁钥奚恃。
不搜金铸,椎轮奚始。
圣朝重儒,孔庑奏祀。
光绪二年,诏增许位。
开物成务,颉诵莫大。
巧述之明,洨长克配。
言卜贾郑,孔门比萃。
解说高悬,汉儒之最。
通人在先,来学谁辈。
金坛安丘,如亲謦欬。
导我准绳,洽我沆瀣。
逍遥日月,征迈文字。
典籍良缘,视此故纸。
获寿保年,天与撰记。
光绪六年六月晦,濠叟杨沂孙篆。
(九月十三日,峻斋师为校录释文一过,是正数处。
汗下淋漓,深愧己之不学也。
)
一
杨沂孙曾经花费很大的精力研究《说文解字》和青铜器铭文,在这篇文章里,他首先从文字学家的角度回顾、总结了古文字研究的历史,“爰述小学源流”。
“小学”本来是文字、音韵、训诂之学的总称,也就是传统语言文字之学。
在这里,杨沂孙用“小学”来特指文字学。
他首先讲述了字体的演变。
清代文字学家所了解的古文字,最古老的是大篆,也就是籀文。
其次是“古文”,即孔壁遗书抄录时使用的文字。
今天,大量战国时代的简帛出土,人们认识到前代学者艳称的“古文”,其实就是战国文字。
在杨沂孙等文字学家看来,文字字体由古文字演变到今文字,由籀文而古文、而小篆、而隶书、而真草,这是一个因为“小学陵替”而产生的倒退过程,书法也因此“古意渐漓,真形无几。
”杨沂孙的佞古态度,在他的一段跋语中说得最清楚不过:
“自仓史造字,沿至西周,数千年间虽有孳益而其体不变者,盖古文体约笔省,用多假借,易简之至,故久而化成也。
逮宣王太史籀始整齐之体渐增,而书渐密。
至李斯尽规矩之,体渐繁而书益工。
艺工则难习,文繁则难为。
……故文字之美,极于小篆;而篆体之亡,即在李斯。
籀亡而小篆亦不久行,其势然也。
使籀古不变为小篆,则六书之旨易而不难,简而不繁,虽至今存可也。
”[2]在杨沂孙看来,“古文”和籀文“体约笔省”、“易简之至”,是最方便应用的书体。
这真是书呆子的梦话。
对于罄尽毕生精力研究文字的专门家来说,辨识、使用古文字不是什么难事。
(清代的一些学者就喜欢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古文字,以至于被人编排到流行的笑话中。
)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文字上复古到使用篆籀,是迂阔而不切于实际的。
光绪二年,清政府从群臣之议,诏增许慎从祀孔庙。
从这一件事,足见有清一代“小学”的发达。
在杨沂孙等人看来,许慎著《说文解字》一书,厥功甚伟。
“五经无双,万世攸赖”、“不有祭酒,斯文谁系”等,都说明杨沂孙对他的推服。
许慎生活的时代,小篆已基本上脱离实用,作为一种古文字字体成为学者研究的对象了。
以许慎为分水岭,前此的文字学家有杨雄、班固、史游、杜林、邯郸淳、崔瑗、曹喜等;后此有郑玄、蔡邕、吕忱、江式等。
许慎的时代,是古文字学研究的第一个高峰期。
杨沂孙推重许慎,还有一个原因。
他认为《说文解字》一书是研究金文等古文字的津梁,“不凭许书,锁钥奚恃。
不搜金铸,椎轮奚始。
”这和现代文字学家的认识是高度一致的。
甲骨文字发现后,这种认识的正确性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经历了隶变,文字由古文字系统转向今文字系统。
从文字的形体上看,很多文字丧失了造字的理据性。
魏晋南北朝以迄唐宋元明,在杨沂孙看来,是一个“小学陵替”、“俗学日炽”的历史时期。
南北朝时期的学者颜之推在《颜氏家训》中举出很多例证,说明当时文字使用混乱的状态。
本来文字的规范应该随俗为变,以方便使用为宜。
但传统文化心理是惟古为高,在杨沂孙看来,籀文变而为小篆,已经是“古意渐漓”的倒退了,何况小篆变而为隶楷呢!
《玉篇》、《广韵》这样重要的文字学著作,因为编纂的是楷书字头,也蒙上了“谐俗”的恶名。
在这样一个漫长的时段里,只有颜之推、李阳冰、徐铉、徐锴等,支撑着许学一脉。
徐铉校订《说文解字》、徐锴作《说文解字系传》,遥接许慎坠绪,真是许学的功臣。
清代无疑是文字学复兴的鼎盛时期。
学者一般都标举“《说文》四大家”,即段玉裁、桂馥、朱骏声、王筠。
杨沂孙着力表彰的是段玉裁、江声、钱大昕、桂馥和王筠,他特别把王筠推举为清代《说文》学最高成就的代表之一,所谓“贯山继之,会通神旨。
为许诤臣,献可替不。
既定《句读》,当审《释例》。
渊乎粹乎,辩矣博矣。
”又说:
“金坛安丘,如亲磬咳。
导我准绳,洽我沆瀣。
”简直是一唱三叹的口吻。
而对朱骏声却不置一辞,通篇没有一字提及。
在《说文》研究领域,直到现在,大概也没有谁能象杨沂孙这样推重王筠。
《说文》四大家中,王筠的研究最注重文字形体。
而清代学术的主流,是“以声音通训诂”,所以王筠的学术地位在清代远没有其他三位那样显赫。
杨沂孙以文字学家、书法家的身份,大力表彰王筠的贡献和研究旨趣,说明他的研究已经从文字、音韵、训诂合而为一的方法中脱离开来,进入纯粹文字学研究的领域。
学科的分类日趋专门、精细,是学术研究的进步。
这同时也说明杨沂孙是一个有独立思考,不随人道短长的学者。
但从另一方面讲,无论用大篆抑或小篆进行书法创作,运用古音学的知识使用假借字、以济古文字不敷用之穷,是必不可少的。
而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一书,恰恰在这方面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杨沂孙这样渊博的学者,不会连这样重要的著作都不寓目。
《在昔篇》对此不着一字,真是令人费解。
二
杨沂孙这篇文章主要还是在探讨古文字书法的问题,他所关注的焦点在“八法”而非“六书”。
他认为自己的古文字书法必传于后,能够“历劫不磨”,他在书法史上的地位要远远比在文字学研究上的地位重要——这一点定位,他把握地很准确。
因为所书字体的特殊性,古文字书法具有独特的发展规律,它必须依赖文字学知识的支撑。
杨沂孙认识到,古文字书法创作的荣衰,是与古文字研究的兴替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杨沂孙在回顾总结“小学源流”的同时,简要追溯了古文字书法创作的历史。
秦代的几种刻石文字是后人临习小篆的母本,而这些刻石文字的书写相传出于李斯之手,所以李斯就成了有案可查的古文字书法的重要书家。
杨沂孙本人长期浸淫小篆,现存的几种杨沂孙临习的秦代刻石,就几乎可以乱真。
他认为学习古文字书法必须从秦代小篆入手,因为小篆匀圆茂美,所以他说“文字之美,极于小篆”。
[3]杨沂孙那时代,秦权量、诏版以及秦代兵器上的铭文还没有大量发现,所以杨沂孙的讨论,止于李斯及刻石文字的书法之美。
杨沂孙在《临碣石颂跋》中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就是小篆字形的可靠性。
我们知道,人们对小篆的字形的认识,是通过《说文解字》一书的记载获得的。
但这书在长期的传抄过程中,不免讹误。
不管是结构理据上还是是美术风格上,都有可能在传抄过程中讹误。
李阳冰、徐铉、徐楷等人对《说文解字》的整理校订,对《说文》的流传是大功德,但妄改《说文》之讥也在所难逃。
至于小篆美术风格上的变化,就更渺乎难言了。
唐代写本《说文》木部残卷上小篆的风格,并不是玉箸篆的样子。
敦煌遗书中的唐代无名写手所书小篆千字文,其风格更迥非玉箸。
所以杨沂孙怀疑说:
“秦并天下未久,故小篆之垂于金石者不多。
其可见于今者,唯泰山、琅邪两石刻数十字而已。
峄山碑文虽全而转相摹仿,失其真意。
世所传之小篆,不知与秦类乎?
其不类乎?
”[4]
秦代以后,篆书脱离日常书写的实际,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才偶或用到。
比如汉碑额或宫灯、权量等铜器上的铭文,都用篆书。
邓石如就是从汉碑额篆书中得到灵感,一变玉箸篆的写法,为篆书的中兴找到一条坦途。
宋代僧人梦英据说擅十八体书,在当时享有很高的声誉,许多诗人都有诗篇来赞颂他的古文字书法。
但杨沂孙对他却没有提及。
由此可以看出他的眼界很高,去取很严。
李斯之后直到清代篆书中兴,他仅仅提及李阳冰一人而已。
小篆作为一种独立的书体成为艺术创作的载体,肇始于唐代的李阳冰,他被书法史家目为李斯之后振兴小篆的第一人。
暨乎元明,许学中衰,而“俗学日炽”。
尽管有许多书家热中小篆的书写,但因为缺乏文字学修养的支撑,不免“睹籀则蒙,视篆若眯。
”这就把赵孟頫、赵宧光等醉心篆书创作的人一笔抹杀了。
元代文人开始从事篆刻,但因为同样缺乏文字学的修养,未免“刻印虚造,阔扁可图。
”
清代《说文》学鼎盛,擅长篆书的书家蔚然兴起。
乾嘉以后的学者,大都具备很好的小学修养,所以类能篆书。
但杨沂孙去取甚严,他仅仅提到邓石如、张皋文、方朔、吴让之等,连自诩“斯冰之后,直到小生”的钱坫,都不在他的目中。
三
在这篇文章里,杨沂孙明确地把古文字学修养作为书写古文字的重要条件,甚至是首要条件。
这就明确了古文字书法的特殊性。
仅仅具备书法家的技巧,还不能成为古文字书法家的充要条件。
书法是写字的艺术。
正确地书写汉字,是对书法家的基本要求。
楷书、行书、草书、章草等书体,都有严格的书写规范,有自己独特的“书法语言”。
不能熟练地运用这些“书法语言”,就无法进入书法艺术对话交流的语境。
在书法艺术中,杜撰和向壁虚造造成的交流的障碍,可能比文学领域还要难以逾越。
古文字书法更是如此。
古文字书法以古文字作为书写对象,在古文字书法的创作中,面临的困难有两重:
一是能否把古文字写正确;二是能否运用传统语言文字学的综合知识,当“本无其字”时,正确地运用假借字。
对于汉代以后的人们来说,小篆等古文字早从家常日用中脱离开来,近乎死文字。
对于熟悉了今文字字形的人,很容易按照楷书的偏旁、结构将今文字“翻译”成古文字。
事实上,经历了隶变,文字的形体发生了巨变。
这种简单的字形“翻译”很不可靠,比如人们常常举到的例子:
春、泰、奏、奉、秦等字在楷书里字头相同,小篆的写法却各不相侔。
有些字的楷书非同一字,在小篆里却合而为一,比如“著”、“着”、“箸”三字的小篆字形乃是一个。
有些字楷书里同为一字,但在小篆里却各有本字,比如商旅的“商”和宫商角徵羽的“商”,分别有不同的写法,不可混用。
有的楷书字形与其小篆的字形互不相干,比如“帆”在小篆里写作“颿”,等等。
这些情形非常复杂,非精熟《说文》,难以落笔。
另一方面,杨沂孙、吴大澄之前的古文字书法家书写的书体主要是小篆,仅仅局限于《说文解字》所记载的九千三百多个字形。
这九千多个小篆字形无法满足实际书法活动的需要。
许多汉代以后的常用字在小篆里找不到相应的字形。
在必须的时候,就不得不使用假借字。
这里的假借是广义的假借,情形非一,逾发复杂。
我们另有专文讨论,这里暂且从略。
我们在上面说到,杨沂孙在叙述古文字书法史时,是与古文字研究的历史交并论述的。
他已经认识到了这样一个规律:
古文字书法的兴衰,是与古文字学研究的兴替同步的。
唐代李阳冰等对《说文解字》的研究,促成了唐代小篆书法的中兴。
李阳冰之外,不乏写玉箸篆的好手。
近现代考古挖掘的许多墓志上的篆额,其水平不在李阳冰之下。
宋代二徐的“《说文》学”研究有继绝学、开来者的意义,宋代的古文字书法也因之有短暂的繁荣,出现了梦英等以古文字书法名噪一时的书法家。
可见,杨沂孙的结论是成立的。
还可以举出一个反面的例证。
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毕生精研八法,他对小篆、“古文”等古文字书体有浓厚的兴趣,今天我们还能看到他书写的大量古文字书法作品。
单纯从书法造诣上来说,赵孟頫的成就可谓冠绝一世、雄视百代。
他的楷、行、草、章草等书体的创作,放在整个书法史中,都是第一流的。
惟有古文字书法,虽然他也用了很大的力气,自己也希望能够有所树立,但他的小篆、“古文”作品放在整个书法史中,就黯然失色了。
很明显,这种书法史上的缺席与赵孟頫在笔墨上的造诣无关。
造成这样的局面,是和元代的古文字研究的落后分不开的。
宋代大小徐(徐铉、徐楷)对《说文解字》的研究与提倡,使“《说文》学”在整个宋代的学术中有过短暂的振兴。
赵孟頫由宋入元,还沾溉着宋代学术的馀膏。
他的古文字书法的成绩虽然和他的整个书法成就不成比例,但在元、明两朝,已经算是复兴的干将了。
赵孟頫尚且如此,其他人可想而知了。
四
杨沂孙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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