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平仲《续世说》.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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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平仲《续世说》.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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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平仲《续世说》
孔平仲《续世说》
棲逸
宋王宏之不赴辟召,性好釣。
上虞江有一處名三石頭,宏之常垂綸於此。
經過者不識之,或問:
「漁師得魚賣否?
」宏之曰:
「亦自不得,得亦不賣。
」日久,載魚入上虞,經郭視故門,各以一兩頭置門而去。
宋何鑠心疾,無故害其妻王氏,坐法死。
三子求、點、允,點以家禍絕婚宦,求隱虎邱山,允居若邪山雲門寺。
世論以點為孝隱,允為小隱。
又號點為大山,允為小山。
亦曰東山兄弟,又曰何氏三高。
齊孔稚圭,字德璋,不樂世務,居宅盛營山水,憑几獨酌,傍無雜事。
門庭之內,草萊不剪,中有蛙鳴。
或問之曰:
「欲為陳蕃乎?
」圭笑曰:
「我以此當兩部鼓吹,何必效蕃?
」王晏常鳴鼓吹候之,聞蛙鳴,曰:
「殊聒人耳。
」圭曰:
「我聽鼓吹,殆不及此。
」
陶淵明為彭澤令,郡遣督郵兒至縣,吏白應束帶見之,潛曰:
「我不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兒。
」遂賦《歸去來》以遂志。
嘗言:
「五六月,北窗下,遇涼風暫至。
自謂是羲皇上人。
」
宋宗少文好山水,愛遠遊,西陟荊巫,南登衡岳,因結宇衡山,懷向平之志。
有疾還江陵,歎曰:
「老疾俱至,恐難遍睹名山。
」惟澄懷觀道,臥以遊之。
凡所遊履,皆圖之於室,謂之曰:
「撫琴動操,欲令眾山皆響。
」
古有金石弄,為諸桓所重。
桓氏亡,其聲遂絕,惟少文傳焉。
子測亦隱廬山,魚復侯子響厚遣贈遺,測曰:
少有狂疾,尋山採藥,遠來至此。
量腹而進松水,度形而衣薜蘿,淡然已足,豈容當此橫施?
侍中王秀之尤欽慕之,乃令陸探微畫其形,與已相對。
王儉雅重之,贈以蒲褥筍席。
宋周續之通五經五緯,號曰十經。
入廬山事沙門釋慧遠,時彭城劉遺民遁跡廬山,陶淵明亦不應征命,謂之潯陽三隱。
關康之世居京口,顏延年等十許人,當時名士,入山候之,見其散髮被黃布帊,席松葉,枕一塊白石而臥,了不相眄。
延年等咨嗟而退,不敢乾也。
臧榮緒亦隱京口,時號為二隱。
臧自號被褐先生。
宋褚伯王字元璩,有隱操,寡嗜慾,年十八,父為之娶婦,入前門,伯玉從後門出,遂往剡居瀑布山,性耐寒暑。
時人比之三仲。
都在山三十餘年,隔絕人物。
王僧達為吳郡,苦要致之,邱珍孫與僧達書云:
卻粒之輩,餐霞之人,乃可暫致,不宜久羈。
僧達答云:
褚先生從白雲遊舊矣,古之逸人,或留慮兒女,或使華陰城市,而此子索然,惟朋松石,介於孤峰絕嶺者積數十載。
近故要其來此,冀慰日夜。
比談討芝桂,借訪薜蘿,若已窺煙液,臨滄洲矣。
盧度隱居廬陵西昌三顧山居,前有池養魚,皆名呼之,次第來取食乃去。
後又會稽鍾山有姓蔡不知名隱山中,養鼠數千頭,呼來即來遣去即去,言語狂易,時謂之謫仙,不知所終。
梁阮孝緒著高隱傳,上自炎黃,終於天監末,分為三品,言行超逸、名氏弗傳為上篇,始終不耗、姓名可錄為中篇,掛冠人世、棲心塵表為下篇。
南平元襄王聞其名要之,不赴,曰:
非志驕富貴,但性畏廟堂。
若使麇麚可驂,何以異夫驥騄?
南嶽鄧先生名鬱,斷穀三十餘年,惟以澗水服雲母屑。
白日神仙魏夫人忽來臨降,乘雲而至,從少姬三十,並著絳紫羅繡袿裾,年皆十七八,色豔桃李,質勝瓊瑤。
謂鬱曰:
君有仙分,故來相尋。
天監十四年,忽見二青鳥悉如鶴大,鼓翼鳴舞,移晷方去。
鬱曰:
期會至矣。
是日無疾而終。
山內惟聞香氣。
武帝令作鄧元傳敘其事。
陶宏景字通明,幼有異操,終身不娶。
得葛洪神仙傳,晝夜研尋,便有養生之志。
謂人曰:
仰青雲,觀白日,不為遠矣。
以茅山為金陵華陽之天,乃中山立館,自號華陽陶隱居。
人間書札,以隱居代名。
特愛松風,庭院皆植松,每聞其響,欣然為樂。
梁武帝手敕招之,不出,惟畫兩牛,一牛散放水草之間,一牛著金籠頭有人執繩以杖驅之。
梁劉慧斐張孝秀居東林寺,慧斐於山北構一園,名離垢園,時人號為離垢先生。
論者自遠法師後將二百年,始有張劉之盛矣。
周韋瓊所居之宅,環帶林泉,對玩琴書,蕭然自逸。
文帝貽之以詩,敕有司曰:
給河東酒一升。
號之曰逍遙公,時人號為居士焉。
唐時蜀人朱桃椎隱居不仕,沉浮人間。
竇軌在益州召見,遺以衣服,逼為卿正。
桃椎口竟無言,棄衣於地而走,逃入山中,結庵澗曲。
夏則裸形,冬則緝樹皮自覆。
每為芒履,置之於路,人見之者曰:
朱居士之履也。
為鬻米置本處。
桃椎至夕取之,不與人相見。
高士廉鎮蜀以禮致之,及至降階與語,桃椎不答,直視而去。
士廉每令存問,桃椎見使者,輒入林自匿。
郄純為諫議大夫,與元載不合,退歸東洛,自號伊川田父。
清名高節,傳於天下。
孔巢父韓准裴政李白張叔明陶沔同隱徂徠山,號竹溪六逸。
白又與道士吳筠隱於剡中。
王龜字大年,起之子也。
起第在永福里,龜意在人外,倦接朋遊,乃於永達里園林深僻處創書齋,吟嘯其間,號半隱亭。
從起河中,於中條山谷中起草堂,與山人道士遊,朔望一還府第,後人目為郎君谷。
起保釐東周,龜於龍門西谷構松齋棲息。
起鎮興元,龜於漢陽之龍山立隱舍,每浮舟而往。
其閒逸如此,後為浙東觀察使,為賊所害。
武氏熾盛,惟安平郡王武攸緒棄官隱嵩山,以琴書藥餌為務。
中宗即位,以安車備禮征之,攸緒應召至都,又歸山中。
及三思延秀構逆諸武,多坐誅戮,惟攸緒不預其禍。
睿宗即位,又令人安慰之。
開元二年,攸緒請居廬山,制不許,敕州縣數加存問,勿令外人侵擾。
十一年卒,年六十九。
崔咸,銳之子也。
銳在澤潞,有道人自稱盧老,銳館之於家,一旦辭去,且曰:
我死當為君子。
因指口下黑子為志。
及生咸,果有黑子,其形神即盧老也。
銳以盧老字之。
咸既冠,棲心高尚,志於林壑,往往獨遊南山,經時方還。
尤長於歌詩,或風景晴明,花朝月夕,朗吟意愜,必悽愴沾襟。
旨趣高奇,名流嗟悒。
司空圖,唐昭宗時見紀綱大壞,深惟出不如處,乃稱疾不起。
梁將篡唐,柳璨希賊旨陷害舊族,詔圖入朝。
圖懼誅,力疾至洛陽,指趣山野,墜笏失儀,得放還山。
圖墅在中條山王官谷,泉石林亭,頗稱幽棲之志。
日與名僧高士遊詠其中,作休休亭記。
又為耐辱居士歌,題於東北楹。
既脫柳璨之禍,乃預為壽藏,故人來引之壙中,賦詩飲酒,曰:
非止暫遊此中也。
布衣鳩杖出,則以女僕鸞台自隨。
歲時村社雩賽祠禱圖,必造之,與野老同席,曾無傲色。
張果隱於中條山,元宗召至禁中,邢和璞推之,懵然不知其甲子。
師夜光善視鬼,與果並坐,而不能見。
元宗謂高力士曰:
吾聞飲堇汁無苦者,真奇士也。
會天寒,以堇汁飲果,果引三卮,醺然如醉,曰:
非佳酒也。
引鏡視齒焦黑矣。
以鐵如意擊齒,藏於帶中,乃以紅藥傅斷就寢。
良久,齒皆生,粲然潔白。
後入恒山,不知所之。
田游岩,母妻俱有方外之志,入箕山,就許由廟東築室而居,自稱許由東鄰。
高宗幸嵩山,親勞之。
游岩曰:
臣泉石膏肓,煙霞痼疾。
既逢聖代,幸得逍遙。
出仕宦,坐與裴炎交結,放還山。
咸亨初,史德義隱居虎邱山,以琴書自適,或騎牛帶瓢出入東市,號為逸人。
文昌左丞周興薦之,征為朝散大夫。
周興被誅,亦放歸邱壑。
王遠知,其母晝寢,夢靈鳳集其身,因而有娠。
又聞腹中啼聲,寶志曰:
「生子當為神仙宗伯也。
」遠知初入茅山,師陶宏景。
煬帝為晉王,召見之,斯須鬢髮變為鬚,晉王懼而遣之。
太宗平王世充,與房玄齡微服謁之,遠知迎謂曰:
「此中有聖人,得非秦王乎?
」太宗以實告,遠知曰:
「方作太平天子,願自惜也。
」太宗登極,將加重位,固請還茅山。
謂弟子潘師正曰:
「吾見仙格,以吾小時誤損一童子吻,不得白日昇天。
見署少室伯。
」翌日卒,年一百二十六歲。
潘師正召嵩山逍遙谷服松葉飲水而已。
高宗召見,問山中所須,師正對曰:
「所須松樹清泉,山中不乏。
」
楊國忠方盛,或勸陝郡進士張彖謁國忠,曰:
見之,富貴立可圖。
彖曰:
君輩倚楊右相如泰山,吾以為冰山爾!
若皎日既出,君輩得無失所恃乎?
遂隱居嵩山。
後唐許寂字閒之,棲四明山,不干時譽。
莊宗召對於內殿,方與伶人調品觱篥,事訖方命坐,賜湯果,問易義。
寂退謂人曰:
君好淫聲,不在政矣。
尋請還山,寓居江陵,茹芝絕粒。
後為蜀相,與王衍俱徙於東。
致政居洛,時叔已年高,精采猶健。
衝漠寡言,時獨語云:
可怪可怪。
人莫知其際。
石晉鄭雲叟本名遨,棄家入少室山。
聞西嶽有玉粒松脂淪入地,千歲化為藥,能去三屍,因居華陰,與李道殷羅隱之友善。
時人目為三高士。
道殷有釣魚之術,鉤而不餌,又能化石為金,無所不至。
雲叟目擊其事,而不求。
輕詆
宋何偃同顏延年從武帝南郊,偃於路中,呼延年曰:
顏公!
延年曰:
身非三公之公,又非田舍之公,又非君家阿公,何以見呼為?
公偃羞而退。
齊劉祥於朝士多所貶忽。
王奂為尚書僕射,祥與奂子融同載,行至中堂,見路人驅驢,祥曰:
驢好為之,如汝人才,皆已作令僕矣。
劉祥性頗剛疏,輕言肆行。
褚彥回輔齊受禪,入朝以腰扇障日,祥從側過,曰:
作如此事,羞面見人,扇障何益?
彥回曰:
寒士不遜!
祥曰:
不能殺袁劉,安得免寒士。
王僧達性好鷹犬,何尚之致仕復起,於宅設八關齋,大集朝士。
行杳次至僧達曰:
願郎解於鷹犬,勿複游獵。
僧達答曰:
家養一老狗,放之去已復還。
尚之失色。
王融初為司徒法曹,詣王僧祐,因遇沈昭略。
未相識,昭略屢顧眄,謂主人曰:
是何年少?
融殊不意,謂曰:
僕出於扶桑,入於暘谷,照耀天下,云誰不知?
昭略曰:
不知許事,且食蛤蜊。
融曰:
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君生長東隅,居然應嗜此族。
梁到溉掌吏部尚書時,何敬容以令參選。
事有不允,溉輒相執,敬容謂人曰:
到溉尚有餘臭,遂學作貴人。
蓋以溉祖彥之嘗擔糞自給譏之也。
梁柳津人或勸之,聚書津曰:
吾常請道士上章驅鬼,安用此鬼名邪。
韋黯為太僕卿,而兄子粲已為右率衛,黯常怏怏。
謂人曰:
韋粲已落驊騮前,朝廷是能用才否?
識者頗以此窺之。
齊邱靈鞠好飲酒,臧否人物。
在沉深坐,見王儉詩,深曰:
王令文章大進。
靈鞠曰:
何如我未進時?
此言達儉。
靈鞠宋時文名甚盛,入齊頗減。
蓬頭弛縱,無形儀,不事家業。
王儉謂人曰:
公仕宦不進,才亦退矣。
齊卞彬為禽獸決錄云:
羊性狠而淫,指呂文顯;豬性卑而率,指朱隆之;鵝性頑而傲,指潘敞;狗性險而狂,指呂文度。
又為蝦蟆賦云:
紆青拖紫,名為蛤魚。
比令僕也;又云:
科斗唯唯,群浮暗水,惟朝繼夕,聿役如鬼。
比令史咨事也。
彬自稱卞田居,謂其妻為傳蠶室。
或曰:
卿都不持操名器,何由得升?
彬曰:
擲五木子,十擲輒鞬,豈復是擲子之拙?
吾好擲政,極此爾。
梁謝善勛飲酒至數斗,醉後輒張眼大罵。
雖於貴賤親疏,無所擇也。
時謂之謝方眼。
北齊文襄嗣位,崔悛竊言:
黃頷小兒,堪當重任否!
文襄知此言,欲殺之,賴人救解乃止。
悛進謁奉謝,文襄猶怒曰:
金石可銷,此言難滅。
隋元善以高熲有宰相之具,嘗言於文帝曰:
「楊素粗疏,蘇威怯懦,元冑元旻正似鴨爾。
可以付社稷者,惟有高熲。
」上初然之,及熲得罪,上以元善之言為熲游說,深責望之。
善之先患消渴,以憂懼卒。
朱粲作賊,好取嬰兒蒸而啖之,乃令軍士曰:
食之美者,寧有過於人肉乎?
但令宅內有人,我何所慮!
乃稅諸城堡取小弱男女以益兵糧。
隋著作佐郎陸從典、通事舍人顏愍楚左遷在南陽,粲悉引之以為賓客,後遭饑餒,合家俱為所啖。
粲敗乞降,唐高祖遣常侍段確迎勞之,確因醉,侮粲曰:
聞卿啖人,作何滋味?
粲曰:
若啖嗜酒之人,正似糟煨豬肉。
唐溫彥博為吏部侍郎,有意沙汰,多所損益。
而退者不伏,囂訟盈廷。
彥博惟騁雄辨,與人相語,終日喧擾,頗為識者所嗤。
李義府先補門下省典儀,黃門侍郎劉洎、侍書御史馬周稱薦之。
其後義府為宰相,為侍御史王義方所劾,言初以容貌為劉洎馬周所幸,由此得進。
言詞猥褻,帝怒,出義方為萊州司戶。
張嘉貞與張說不相能,嘉貞弟嘉祐贓污事發,說勸嘉貞素服待罪,不得入謁。
出為幽州刺史,說遂代為中書令。
嘉貞惋恨,謂人曰:
中書令幸有二員,何相迫之甚也!
明年移益州都督,來就中書省,與宰相會宴。
嘉貞恨說,因攘袂勃罵,源乾曜王晙共和解之。
張九齡為相性頗躁急,動處輒忿詈,議者以此少之。
京兆尹黎乾,戎州人也,白事於宰相王縉,縉曰:
尹南方君子也,安知朝禮?
慢而侮人如此。
劉昫唐書謂韓退之恃才肆意,亦有盩孔孟之旨。
若南人妄以柳宗元為羅池神,而愈撰碑以實之。
李賀父名晉,而愈為賀作諱辨,令舉進士。
又為毛穎傳,譏戲不近人情。
此文章之甚紕繆者。
又云:
至若抑揚墨排釋老,雖於道未宏,亦端士之用心也。
此史氏之輕詆。
穆宗時李景儉為諫議大夫,凌蔑公卿大臣,使酒尤甚。
蕭俯段文昌相次輔政,景儉輕之,形於談謔。
二人俱訴之,貶建州刺史。
元稹用事,又召為諫議大夫。
景儉朝退,與馮宿楊嗣復溫造李肇王鎰同謁史官獨孤朗,乃於史館飲酒。
景儉乘醉詣中書謁宰相,呼王播崔植杜元穎名,面疏其失,詞頗悖慢。
宰相遜言上之旋奏,貶漳州刺史。
鄭世翼,人號輕薄。
時崔信明自謂文章獨步,多所陵轢。
世翼遇諸江中,謂之曰:
嘗聞楓落吳江冷。
信明欣然示以餘篇,世翼覽之未終,曰:
所見不如所聞。
投之於江。
信明不能詰,擁接而去。
李林甫聞蕭穎士名,欲拔用之。
穎士在廣陵居母喪,縗麻而詣京師,逕謁林甫於政事省。
林甫大惡之,即令斥去。
穎士大忿,乃為伐櫻桃賦,以刺林甫。
云:
擢無庸之瑣質,因本支而自庇。
洎枝乾而非據,專朝廷之右地。
雖先寢而或薦,豈和羹之正味?
其狂率不遜如此。
劉總以河朔歸朝,穆宗命張宏靖鎮之。
宏靖莊默自尊,所辟韋雍輩,多少年輕薄之士,數以反虜詬責吏卒。
謂軍士曰:
今天下太平,汝曹能挽兩石弓,不若識一個字。
由是軍中人人怨怒。
朱梁王彥章嘗輕唐莊宗,曰:
李亞子鬥雞小兒,何足可畏!
後戰敗,夏魯奇識其語音,曰:
王鐵槍也。
揮槊刺之,馬踣被禽。
莊宗曰:
爾嘗以孺子待我,今日服未?
彥章曰:
大事已去,非臣智力所及。
石晉劉處讓以除執金吾有所不足,覃恩之際,又未擢用,一日至中書,宰臣馮道趙瑩李崧和凝在列,處讓因酒酣,歷詆諸相。
道笑而不答。
五代漢史宏肇曰:
安朝廷定禍亂,直須長槍大劍。
至如毛錐子,何足用哉!
王章曰:
雖有長槍大劍若無毛錐子,贍軍財賦自何而集?
宏肇默然。
章尤輕視文士,曰:
此等若與一把算子,未知顛倒,何益於國邪?
漢賈緯文筆未能過人,而議論剛強,儕類不平之,目之為賈鐵觜。
受詔修高祖實錄,誣桑維翰身沒之日有白金八千鋌,又以所撰日曆示監修王峻,皆媒孽豆貞固蘇禹圭之短,歷詆朝士之先達者。
峻惡之,謂同列曰:
賈給事家有子,亦要門閥無玷。
今滿朝並遭非毀,教士子何以進身?
乃於太祖前言之,出為平盧行軍司馬。
賢媛
宋蕭矯妻某氏,字淑禕,母嘗有疾,淑禕於中夜祈禱,忽見神人在燈下,自稱枯桑君,曰:
若人無患,今泄氣在亥,西南求白石鎮之。
言訖不見,明日如言,而疾愈。
陶淵明賦歸去來以遂志,其妻翟氏志趣亦同,能安勤苦。
夫耕於前,妻耘於後云。
朱百年妻孔氏,百年卒於山中,蔡興宗為會稽太守,餉孔氏米百斛。
孔氏遣婢詣郡固辭。
時人美之,以比梁鴻。
隋許善心不肯從宇文化及被害,母范氏年九十三,臨喪不哭,撫柩曰:
能死國難,我有兒矣!
因臥不食,後十餘日亦終。
唐高祖竇后,隋總管毅之女也。
毅謂此女才貌如此,不可妄許人。
乃於門屏畫二孔雀,有求婚者與兩箭射之,潛約中目者許之。
前後數十輩,皆莫能中。
高祖後至,兩發各中一目。
毅大悅,遂歸高祖。
后善書字,類高祖之書,人不能辨。
工篇章,好規戒。
太宗長孫后,太宗常與後論及賞罰之事,后曰:
「牝雞司晨,惟家之索。
妾以婦人,豈敢願聞政事?
」太宗固與之言,竟不答。
后所生長樂公主,太宗特所鍾愛,及將出,降敕所司,資送倍於長公主。
魏徵諫曰:
「昔漢明帝將封皇子,帝曰:
『朕子安得同於先帝子乎?
』若今公主之禮有過長主,理恐不可。
」太宗以徵言告后,歎曰:
「能以義制主之情,可謂正直社稷之臣矣。
」因請遣中使齎帛五百匹,詣徵宅賜之。
后嘗著論,誚漢馬后,以為不能抑退外戚,令其貴盛,乃戒其車如流水馬如龍,此乃開其禍端,而防其事爾。
太宗徐賢妃諫伐遼云:
運有盡之農功,填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眾,喪已成之我軍。
諫造宮室云:
終以茅茨示約,猶興木石之疲,假使和僱取人,不無煩擾之敝。
又云:
有道之君以逸逸人,無道之君以樂樂身。
諫服玩纖靡云:
作法於儉,猶恐其奢。
作法於奢,何以制後。
貝州宋廷芬五女,若華若昭若倫若憲若荀,皆有詞學。
德宗俱召入,試以詩賦,問經史,中大義。
深加賞歎。
德宗能詩,若華姊妹應制屬和,每進御無不稱善。
德宗嘉其節,概不以宮妾遇之,呼為學士先生。
唐高祖第三女微時嫁柴紹,高祖起義兵,紹與妻謀曰:
尊公欲掃清多難,紹欲迎接義旗,同去則不可,獨行恐懼後害,為計若何?
妻曰:
公宜速去,我一婦人,臨時別自為計。
紹即間行赴太原,妻乃歸鄠縣,散家貲,起兵以應高祖,得兵七萬人,與太宗俱圍京城。
號曰娘子軍。
京城平,封平陽公主。
葬時特用鼓吹,以賞軍功。
鄭善果母翟氏,賢明曉政道,每善果理務,翟氏常於閣內聽之。
聞其剖斷合理,歸則大悅。
處事不允,母則不與之言。
善果伏於牀前,終日不敢食。
善果由此厲已為清吏。
崔元暐母盧氏嘗戒子曰:
吾見姨兄辛元馭云,兒子從宦者,有人來云貧乏不能存,此是好消息。
若聞貲貨充足,衣馬輕肥,此是惡消息。
吾重此言,以為確論。
比見親表中仕宦者,多將物上其父母,父母但知喜悅,竟不問物所從來。
若是俸祿餘資,誠亦善事。
如其非理所得,此與盜賊何殊?
陶母不受魚鮓之饋,蓋為此也。
汝等坐食俸祿,榮辛已多,若不忠清,何以戴天履地?
元暐遵奉母戒,以清謹見稱。
李光弼母□氏有鬚髯數十莖,長五六寸,以子貴,封韓國太夫人。
弟光進亦一品節制。
雙旌在門,鼎味就養,極一時之榮。
薛元曖妻林氏有母儀令德,博涉五經,善屬文。
所為篇章,人多諷詠之。
元曖卒,其子彥輔等皆林氏訓導,登科者凡七十人,衣冠榮之。
於琮尚廣德公主,黃巢犯闕,僖宗出幸,琮病不能從。
賊起為相,琮以疾辭,為賊所害。
而赦公主視琮受禍,曰:
妾李氏女也,義不獨存,願與於公並命。
賊不許,公主入室自縊而卒。
令狐峘為吉州刺史,齊映廉察江西。
故事刺史始見觀察使,皆戎服庭趨。
峘以前輩,恥為此禮,入告其妻韋氏。
韋氏亦以抺首庭謁為非,謂峘曰:
卿自視何如人頭白走小卿生前,如不以此禮見映,便雖黜死,我亦無恨。
峘曰:
諾。
乃以客禮見映,深以為憾。
以事奏貶峘為衢州別駕。
李拯迫於襄王熅偽署內相,心不自安。
嘗退朝駐馬國門,望南山而吟曰:
紫宸朝罷綴鴛鸞,丹鳳樓前駐馬看,惟有南山煙色在,晴明依舊滿長安。
吟已涕下。
後死於亂兵,妻盧氏知書能文,有姿色,伏拯屍慟哭。
賊逼之,至斷一臂,終不顧。
竟為賊所害。
李德武妻裴淑英,裴矩之女也。
德武坐事徙嶺表,矩奏請離婚,煬帝許之。
德武將與裴別,謂曰:
嬿婉始爾,便事分離,遠投瘴癘,恐無還理。
尊君奏留,必欲改嫁爾,於此即事長訣矣。
裴泣下,欲操刀割耳,誓無他志。
裴與夫別後,常誦佛經,不御膏澤。
因讀列女傳,見稱述不改嫁者,乃謂所親曰:
不踐二庭,婦人常理。
何為以此載於傳記乎。
十餘年間,與德武音信斷絕,時有柳直求婚許之,期有定日,裴以刀斷髮,悲泣絕糧,矩不能奪。
德武已於嶺表娶朱氏為妻,及遇赦得還,至襄州聞裴守節,乃出其後妻,重與裴合。
生三男四女。
貞觀中,德武終鹿城令,裴歲餘亦卒。
樊彥琛妻魏氏,彥琛卒,屬李敬業之亂,為賊所獲,逼令彈箏。
魏歎曰:
我夫不幸亡沒,未能自盡,今復見逼弦管,豈非禍從手發耶!
乃引刀斬指,棄之於地。
賊黨又欲妻之,以刀加頸脅之,大罵被殺。
武后時越王貞謀興復,惟紀王慎不預謀,乃亦坐死。
女東光縣主楚媛,幼以孝稱,適裴仲將,相敬如賓。
時宗室諸主,皆以驕奢相尚,誚楚媛獨尚儉素,曰:
「所貴於富貴者,得適志也。
今獨守勤苦,將何所求?
」楚媛曰:
「幼而好禮,今而行之,非適志歟?
」慎凶問至,楚媛嘔血數升。
免喪,不御膏沐,垂二十年。
憲宗以杜悰尚岐陽公主,公主有賢行。
杜氏大族,尊行不啻數十人,公主卑委怡順,一同家人禮。
度二十餘年,人未嘗以絲髮間指為貴驕。
始至,則與悰謀曰:
上所賜奴婢,卒不肯窮屈,奏請納之,悉自市寒賤可制者。
自是閨門落然,不聞人聲。
穆宗大漸,命太子監國,宦官欲請郭太后臨朝稱制,太后曰:
「武氏稱制,幾傾社稷。
我家世守忠義,非武氏之比也。
太子雖少,但得賢宰相輔之,卿輩勿預朝政,何患國家不安?
自古豈有女子為天下主而能致唐虞之理乎?
」取制書手裂之。
太后兄太常卿釗聞有是議,密上箋曰:
「若果徇其請,臣請先帥諸子納官爵歸田里。
」太后泣曰:
「祖考之慶,鍾於吾兄。
」
長孫皇后侍太宗疾,累年晝夜不離側,常繫毒藥於衣帶,曰:
若有不諱,義不獨生。
貞觀十年皇后疾篤,因取衣帶之藥以上曰:
妾於陛下不豫之日,誓以死從乘輿,不能當呂后之地爾。
唐常侍李景讓母鄭氏,性嚴明。
早寡家貧,居於東都。
諸子皆幼母自教之,宅後石牆因雨隤陷,得錢盈缸,奴婢喜,走奔告母,往焚香祝之曰:
吾聞無勞而獲,身之災也。
天必以先君餘慶,矜其貧而賜之,則願諸孤他日學問有成,乃其志也。
此不敢取。
遽命掩而築之。
三子皆進士及第,景讓為浙西觀察使,左者押衙忤意,杖殺之。
軍中憤怒將變,景讓方視事,母出坐聽事,立景讓於庭而責之曰:
天子付汝以方面,豈得妄殺!
萬一致一方不寧,豈惟上負天子,使垂老之母銜羞入地,何以見汝之先人乎!
命左右褫其衣坐之,將撻其背。
將佐皆為之請拜且泣,久乃釋之。
軍中遂安。
潘炎,德宗時為翰林學士,恩渥極異。
其妻劉晏女也。
京尹有故伺侯,炎累日不得見,乃遺閽者三百縑。
夫人知之,謂炎曰:
豈有京尹願一見遺奴三百縑,其危可知也。
遽勸炎避位。
子孟陽初為戶部侍郎,夫人憂惕曰:
以爾人材而在丞郎之位,吾懼禍之必至。
孟陽解論再三,乃曰:
不然試會爾同列,吾將觀之。
因遍召深熟者客曰:
夫人垂簾觀之。
既罷會,喜曰:
皆爾之儔也,不足憂矣。
末坐慘綠少年何人也?
曰:
補闕杜黃裳。
夫人曰:
此人全別,必是有名卿相。
朱梁朱延壽守壽州,為楊行密所破。
妻王氏聞之,乃部分家僕,悉授兵器,遽闔中州之扉,而捕騎已至。
遂集愛屬,出私帑發百僚,合州一廨焚之。
既而稽首上告曰:
妾誓不以皎然之軀,為仇者所辱。
乃投火而死。
石晉李從溫在兗州,多創乘輿器服,為宗族切戒,從溫弗聽。
其妻關氏素耿介,一日厲聲於牙門曰:
李從溫欲為亂,擅造天子法物。
從溫驚謝,悉命焚之。
家無禍敗,關氏之力也。
湖南馬希范以廖匡戰死,遣弔其母,不哭,謂使者曰:
廖氏三百口,受王溫飽之賜。
舉族效死,未足以報,況一子乎!
願王無以為念。
王以母為賢,厚恤之。
惑溺
宋顏延年有愛姬,非姬食不飽寢不安,姬憑寵,嘗蕩延年墜牀致損,子峻殺之。
延年痛惜甚至,常於寢坐上哭曰:
貴人殺汝,非我殺汝。
以冬日臨哭,忽見妾排屏風以壓延年,延年懼墜地,因病卒。
孝武時,峻貴用事,稱六貴人。
北齊武成見空中五色物,稍近變成一婦人,去地數丈,亭亭而立。
食頃變成觀世音,徐之才曰:
此色慾多大虛所致。
即處湯,方服一劑,便覺稍遠。
又服,還變成五色物,數劑遂愈。
唐中宗韋后,帝在房州時,常謂后曰:
「一朝見天日,誓不相禁忌。
」及得志,受上官昭容邪說,引武三思入宮中,升御牀,與后雙陸。
帝為點籌,以為歡笑。
姜皎,元宗在藩,見而悅之,皎亦委心焉。
及即位,召為殿中少監,數召入臥內命之舍敬曲侍宴,私與后妃連榻間。
以擊毬鬥雞,常呼為姜七而不名也。
賜以宮女名馬珍物不可勝數。
嘗與皎在殿庭玩一嘉樹,皎稱其美,遽令徙植於其家。
後為太常卿楚國公,又為之下敕辨謗云:
悠悠之談,嗷嗷妄作,丑正惡直,竊生謗言。
天后時張昌宗得倖,又薦其兄易之,由是兄弟俱侍禁中,傅粉施朱,衣錦繡衣,詔置奉宸府,以易之為令。
令選美少年為左右奉宸供奉。
右補闕朱敬則上疏云:
「陛下內寵有薛懷義易之兄弟足矣,尚舍奉御。
柳模自言子良賓潔白美髯,左監門衛長史侯祥自云過於懷義,專欲自進,堪奉宸內供奉。
無禮無儀,溢於朝聽。
」則天勞之曰:
「非卿直言,朕不知此。
」賜彩百段。
元宗時,張暐王琚王毛仲,皆鄧通閎孺之流也。
毛仲本高麗人,官至開封儀同三司,每入侍宴,與諸王姜皎等御幄前連榻而坐。
元宗或時不見毛仲,則悄然思之,如有所失。
見之則歡洽連宵,有鎮日宴。
徐浩嬖其妾侯莫陳氏,以妾弟冒選,托侍郎薛邕注授京尉,為御史大夫李棲筠所彈。
自吏部侍郎集賢殿學士貶明州別駕。
喬知之有侍婢曰窈娘,美麗歌舞,為武承嗣所奪,知之怨惜,因作綠珠篇以寄情,密送與婢。
婢感憤自殺,承嗣大怒,因諷酷吏羅織知之下獄,死。
太宗俘敵天竺國人,就其中得方士那羅邇娑婆寐,自言二百歲,云有長生之術。
太宗深加禮敬,館之於金飆門內,造延年之藥,令兵部尚書崔敦禮監主之,發使天下彩諸奇藥異石,不可勝數。
延歷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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