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龚自珍的诗文创作文档格式.docx
- 文档编号:5835532
- 上传时间:2023-05-05
- 格式:DOCX
- 页数:25
- 大小:42.68KB
第二章 龚自珍的诗文创作文档格式.docx
《第二章 龚自珍的诗文创作文档格式.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第二章 龚自珍的诗文创作文档格式.docx(25页珍藏版)》请在冰点文库上搜索。
而古文经学派则以训诂名物、考镜典章为主,西汉是今文经学的天下,东汉以后古文经学占据统治地位,直到清末今文经学才再度兴起。
今文经“微言大义”主要包含三大命题:
“大一统”(国家观)、“通三统”(朝代观)、“张三世”(发展观)。
“大一统”:
《公羊传·
隐公元年》:
“何言乎王正月?
大一统也。
”徐彦疏:
“王者受命,制正月以统天下,令万物无不一一皆奉之以为始,故言大一统也。
”《汉书·
王吉传》:
“《春秋》所以大一统者,六合同风,九州共贯也。
”大,重视、尊重;
一统,指天下诸侯皆统系于周天子。
后世因称封建王朝统治全国为大一统。
“通三统”:
三统指夏﹑商﹑周三代的正朔,通三统意朝代可以更易,夏商周三代承前启后。
“张三世”:
《春秋公羊传》说孔子写《春秋》,“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
董仲舒发挥了这一学说,认为“《春秋》分十二世以为三等,有见有闻有传闻”(《春秋繁露·
楚庄王第一》)。
东汉何休明确提出“三世”的概念,将社会治乱兴衰分为三世:
衰乱──升平──太平。
这“三世”只是讲社会乱到治的变易,还没有涉及社会性质转变的问题。
清朝嘉庆、道光年间,“公羊”学重新兴起,清代经学家刘逢禄(1776~1829)等人着重阐发“公羊”的“张三世”等微言大义,说“春秋起衰乱,以近升平,由升平以极太平”。
龚自珍的公羊思想:
(1)“大一统”:
“夷夏本是一家”,“大一统就是统华夷为一体”。
(2)“通三统”:
历史变革不能“一祖为师”。
“一祖之法无不敝,千夫之法无不靡。
”治理天下要靠众人出意见,多方取人才。
(3)“张三世”:
他把何休的“三世”改为:
“治世—衰世—乱世。
”“自古及今,法无不变,势无不积,事例无不变迁,风气无不移易”。
时代需要变革。
1829年,龚自珍第六次参加会试得中,赐同进士出身,仍留内阁中书任上,与京师文人雅集聚会更为频繁。
1835年,龚自珍升任宗人府主事,后又改礼部主事。
1839年,龚自珍的叔父龚守正任礼部尚书,按清代引避条例,龚自珍辞官回乡,结束了二十余年的京师生活。
龚自珍离开北京后,奔走杭州紫阳书院与昆山丹阳书院之间。
1841年,病卒于丹阳书院。
博闻强识,多识蓄德,努力为名儒,为名臣,勿为名士。
——段玉裁
在前辈名儒、名臣的期待中,龚自珍最终走上了名士之路。
清代学术在嘉道之际,古文经学韶华未尽,今文经学异军突起,学术界的汉学、宋学之争渐为古、今文经之争所取代。
龚自珍学术兴趣广泛,不愿走前辈抱残守阙、皓首穷经之路,龚自珍为自己设置的学术目标和方法是杂采百家,对汉学与宋学,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无所尊,无所废。
友朋之贤者也,皆语自珍曰:
曷不写定《易》、《书》、《诗》、《春秋》?
方读百家,好杂家之言,未暇也。
内阁先正姚先生语自珍曰:
又有事天地东西南北之学,未暇也。
——《古史钩沉论三》
作为衰世与乱世的先觉者,龚自珍倡言学术应通乎当世之务,士人应知晓经史施诸今日孰缓、孰亟,孰可行,孰不可行。
作为“一代之治,即一代之学”的实践者,龚自珍既汲取古文经学实事求是、贵创致用、以复古为解放的学术精髓,又融合今文经学中“张三世”、“通三统”、“微言大意”、“托古改制”的思想要义,既不鄙视汉学之道问学,又不轻诋宋学之尊德性,不尊师法,不守绳墨,在讲经论史、答问述学的题面下,以善入善出、俶诡连犿的语言,议论军国,臧否政治,讥切时政,诋排专制。
龚自珍才华横溢,英绝自信,感觉敏锐,口不择言,与士林交往,以气节血性相砥砺。
对“天下无巨细,一束之于不可破之例”的官场,“而才士与才民出,则百不才督之缚之,以致于戮之”的社会,及“今上都通显之聚,未尝道政事,谈文艺也“的萎靡士风,深恶痛绝,其诗文中“伤时之语,骂坐之言”多有。
龚自珍言多奇僻,自称“性懒情多兼傲骨”,其“广额巉夷,戟髯炬目,故衣残履”的外貌,“朝从屠沽游,夕拉驺卒饮”的细行,透露出狂放不羁的性格。
嘉道之际,文网渐弛,京师文人诗酒雅集增多,“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的萧煞气象,不复存在。
龚自珍先后与魏源、邓显鹤、管同、姚莹、周济、何绍基、黄爵滋、潘德舆、张际亮、张维屏、汤鹏、吴葆晋、包世臣、蒋湘南、沈垚、阮元、林则徐等一代名士诗酒唱和,引为同道。
他们彼此切磋学术,砥砺气节,振刷精神,培植政见。
钦差大臣兵部尚书都察右都御史林公既陛辞,礼部主事仁和龚自珍则献三种决定义,三种旁义,三种答难义,一种归墟义。
中国自禹、箕子以来,食货并重。
自明初开矿,四百余载,未尝增银一厘。
今银尽明初银也,地中实,地上虚,假使不漏于海,人事火患,岁岁约耗银三四千两,况漏于海如此乎?
此决定义,更无疑义。
汉世五行家,以食妖、服妖占天下之变。
鸦片烟则食妖也,其人病魂魄,逆昼夜。
其食者宜缳首诛!
贩者、造者宜刎脰诛!
兵丁食宜刎脰诛!
诛之不可胜诛,不可绝其源;
绝其源,则夷不逞,奸民不逞;
有二不逞,无武力何以胜也?
公驻澳门,距广州城远,夷筚也,公以文臣孤入夷筚。
其可乎?
此行宜以重兵自随,此正皇上颁关防使节制水师意也。
——《送钦差大臣侯官林公序》(1838)
非谋识宏远者不能言,而非关注深切者不肯言也。
——林则徐
即使英吉利不侵不叛,望风纳款,中国尚且可耻而可忧。
——龚自珍《与人笺》(1840)
龚自珍的文学思想,以尊心、尊情、尊自然为三大基石,可合称之为“三尊说”。
1、尊心说:
强调文学创作中作家的主体地位和思想力、判断力。
心无力者,谓之庸人。
报大仇,医大病,解大难,谋大事,学大道,皆以心之力。
——《壬癸之际胎观第四》
在尊心说中,心力来自于坚毅自信的品格,有心力才能有所担当,有所进取。
士能担当,能自律,能有廉耻,能有气象,方能激扬清淑,以振厉天下,以成就事业。
虽天地之久定位,亦心审而后许其然。
苟心察而弗许,我安能颔彼久定之云?
——《文体箴》
心审心察是一种独立思考、理性判断的能力和态度。
乾坤宇宙,天地万物,经史子集,无一不需心审心察,独立思考,而后有所体贴,有所判断,这也是清儒提倡的实事求是的精神。
去人之廉,以快号令,去人之耻,以嵩高其身;
一夫为刚,万夫为柔,以大便其有力强武。
——《古史钩沉论一》
徒戮其心,戮其能忧心、能愤心、能思虑心、能作为心、能有廉耻心、能无渣滓心。
——《乙丙之际著议第九》
尊心说的提出,以嘉道之际士风复甦为底蕴。
龚自珍对清代萎靡不振的士风,多有讨伐,而锋芒所指,在封建专制制度。
老子曰,法令也者,将以愚民,非以明民。
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齐民且然,士也者,又四民之聪明熹论议者也……留心古今而好论议,则于祖宗之立法,人主之举动措置,一代之所以为号令者,俱大不便。
……是故募召女子千余户入乐籍……则可以箝塞天下之游士……使其耗其资财,则谋一身且不暇,无谋人国之心矣。
使之耗其日力,则无暇日以谈二帝三王之书,又不读史而不知古今矣。
使之缠绵歌泣于床底之间,耗其壮年之雄才伟略,则思乱之志息,而议论图度上指天下画地之態益息矣……则论议军国臧否政事之文章,可以毋作矣。
如此,则民听一,国事便,而士类之保全者亦众。
曰,如是,则唐宋明岂无豪杰论国是掣肘是而自取僇者乎?
曰有之,人主之术或售或不售,人主有苦心奇术,足以牢笼千百中材而不尽售于一二豪杰,此亦霸者之恨也。
吁!
——龚自珍《京师乐籍说》
史之尊,非其职语言、司謗誉之谓,尊其心也。
——《尊史》
尊心说的理路,与尊史说相通。
自尊其心,其言尊人尊,可以达到出乎史、入乎道的境界。
佛言劫火遇皆销,何物千年怒如潮?
经济文章磨白昼,幽光狂慧复中宵。
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
心药心灵总心病,寓言决欲就灯烧。
——《又忏心一首》
尊心可入乎道,心力又是道力,它需要培植,需要修炼。
心力的培养,要志向高洁,神气清朗,注意倾听自己的内心世界,不屑世俗的毁誉憎爱,生我死我,无怨无悔,以期心力强大,可以障海西流,挥日还东。
“尊心说”真实反映出嘉道之际士人阶层自作主宰、激情四溢的精神风貌。
“颓波难挽挽颓心”,在“一人为刚,万夫为柔”的高压时代遭遇崩溃的时候,龚自珍等人热切呼唤士人能忧能愤,能思虑作为,能有廉耻无渣滓之心力的复甦,呼唤士人进取、担当精神和心审、心察思想力的复甦。
尊心说作为文学主张,其倡导诗文之作,应看重心灵与思想之光,注重自我,张扬个性,以歌哭无端、剑态箫心的狂放,表达一代士人拯衰救敝之志和幽光狂慧之想。
2、“尊情说”:
强调情感在文学创作中的地位和作用。
龚自珍《宥情》一文,设甲乙丙丁戊就“情”这一论题相互辩难。
有人以为:
有士于此,其于哀乐,言而不厌,其阴气有欲,岂美谈耶?
与以旦阳之气、上达于天的圣人有别;
有人引西方圣人之言,以为欲有三种,情欲为上,不应以情为鄙夷;
有人认为情与欲有别,人有异于铁牛、土狗、木寓龙者即在情。
对纷纭众说,作者未置可否,“龚子闲居,阴气沉沉而来袭心,不知何病?
”回忆童年,“一切境未起时,一切哀乐未中时,一切语言未造时,当彼之时,亦尝阴气沉沉而来袭心,”此种状况,不知为东方圣人所责难,还是为西方圣人所责难?
情之为物也,亦尝有意乎锄之矣;
锄之不能,而反宥之;
宥之不已,而反尊之。
——《长短言自序》
情何以为尊?
“无往为尊,无寄为尊,无境而有境为尊,无指而有指为尊,无哀乐而有哀乐为尊”。
情无往无寄、无境而有境、无指而有指、无哀乐而有哀乐的存在方式,使之为尊。
情何以为畅?
“畅于声音”,“先小咽之,乃小飞之,又大挫之,乃大飞之,始孤盘之,闷闷以柔之,空阔以纵游之,而极于哀,哀而极于瞀,则散矣毕矣”。
情以声音,作用于人:
“闻是声也,忽然而起,非乐非怨,上九天,下九渊,将使巫求之,而卒不自喻其所以然”。
情畅于声音,给人以如此美妙的享受,这是作者宥之不已,而反尊之的原因所在。
“虽曰无住,予之住也大矣;
虽曰无寄,予之寄也将不出矣”。
鄙人禀赋实冲,孕愁无竭,投闲簉(zà
o)乏,沉沉不乐。
抽豪而吟,莫喧其绪;
欹枕内听,莫讼其情。
谓怀古也,曾不朕乎诗书;
谓感物也,岂能役乎鞶帨(pá
nshuì
)。
将谓乐也,胡迭至而不和;
将谓哀也,抑屡袭而无疢(chè
n)——《写神思铭》
3、“尊自然说”追求心力、情感在文学创作中的自然发挥、自由表达。
诗与人为一,人外无诗,诗外无人,其面目也完。
……何以谓之完也?
海秋心迹尽在是,所欲言者在是,所不欲言而卒不能不言在是,所不欲言而竟不言,于所不言求其言亦在是。
要不肯撏扯他人之言以为己言,任举一篇,无论识与不识,曰:
此汤益阳之诗。
——《书汤海秋诗集后》
外境迭至,如风吹水,万态皆有,皆成文章,水何容拒之哉!
——龚自珍《与江居士笺》
万事之波澜,文章天然好。
——《自春徂秋,偶有所触,拉杂书之,漫不詮次,得十五首》
江宁之龙蟠,苏州之邓尉,杭州之西溪,皆产梅。
或曰:
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
以欹为美,正则无景;
以疏为美,密则无态。
固也。
此文人画士,心知其意,未可明诏大号,以绳天下之梅也;
又不可以使天下之民,斫直,删密,锄正,以夭梅、病梅为业以求钱也。
梅之欹、之疏、之曲,又非蠢蠢求钱之民,能以其智力为也。
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
文人画士之祸之烈至此哉!
——《病梅馆记》
尊心、尊情、尊自然构成了龚自珍文学思想的基本框架。
三尊说的核心是自作主宰。
在对自然与社会等重大问题的思考判断中提倡“尊心”,尊重个人的思想力、判断力,唤醒士阶层的担当精神;
在情欲纠缠,阴气沉沉而来袭心时提倡“尊情”,感情为人类所独有,因而弥足珍贵。
将感情酝酿升华,形诸文字,畅于声音,是最美妙而最让人陶醉的事情;
在“形诸文字,畅于声音”的文学创作过程中,提倡“尊自然”,解除束缚,信腕信口,文如其人,诗与人一。
“三尊说”所体现出的自作主宰的精神气象,以嘉道之际士气高涨、士风复甦为底蕴,充满着对能力、意志、情感、创造力的渴望,它呼唤以作家为主体,在重视个人独特的思想判断、独特的内心体验的基础上,创造自然天成、自由书写的传统。
龚自珍的“三尊说”,是对“一人为刚,万夫为柔”封建专制统治的思想反叛,在鸦片战争前夕的思想界,树起一面冲破束缚,振刷士风的大旗,闪耀着启蒙思想的光辉。
“三尊说”与明末公安派贵我尊己的文学性灵论遥相呼应,其不拘规矩格套,崇尚心灵纯真,得自然之趣,成天籁之美的文学主张,在复古拟古,陈陈相因之风甚为浓厚的文坛,具有石破天惊,振聋发聩的作用;
而其奇诡瑰丽,亦狂亦怨,“触之峥嵘,忆之缠绵”的诗文作品,更是让人耳目一新,感发奋起。
第二节龚自珍的散文创作
一、龚自珍散文的主要内容
龚自珍的散文,题材广泛。
除了谈经学、谈金石、谈佛法、谈舆地及受人之请写作的墓志铭之外,主要是抒写忧患的“经济文章”之作和寄托哀乐的“幽光狂慧”之作。
这些作品,大致可从社会批判,衰世预告,呼唤变革三个方面予以概括和解读。
1、社会批判:
龚自珍散文中的社会批判集中在学风、士风及封建专制制度等方面。
龚自珍的社会批判的文章,主要包括《乙丙之际著议》11篇、《壬癸之际胎观》9篇、《古史钩沉论》4篇、《明良论》4篇等。
《明良论》(1813)是龚自珍写的一组有代表性的政论文,深刻地揭露封建专制下的君臣关系,朝廷风气,以及吏治、用人方面的种种弊端,对于吏治许多方面提出了很多改革性的思想主张。
四论皆古方也,而中今病,岂必别制一新方哉?
耄矣!
犹见此才而死,吾不恨矣。
士皆知有耻,则国家永无耻矣;
士不知耻,为国之大耻。
历览近代之士,自其敷奏之日,始进之年,而耻已存者寡矣!
官益久,则气愈偷,望愈崇,则谄愈固;
地益近,则媚亦益工。
至身为三公,为六卿,非不崇高也,而其于古者大臣巍然岸然师傅自处之风,非但目未睹,耳未闻,梦寐亦未之及。
臣节之盛,扫地尽矣。
窃窥今政要之官,知车马、服饰、言词捷给而已,外此非所知也。
清暇之官,知作书法、赓诗而已,外此非所问也。
堂陛之言,探喜怒以为之节,蒙色笑,获燕闲之赏,则扬扬然以喜,出夸其门生、妻子。
小不霁,则头抢地而出,别求夫可以受眷之法,彼其心岂真敬畏哉?
问以大臣应如此乎?
则其可耻之言曰:
我辈只能如此而已。
嗟乎哉!
如是而封疆万万一有缓急,则纷纷鸠燕逝而已,伏栋下求俱压焉者鲜矣。
——《明良论二》
昔者霸天下之氏,称祖之庙,其力强,其志武,其聪明上,其财多,未尝不仇天下之士,去人之廉,以快号令,去人之耻,以嵩高其身;
一人为刚,万夫为柔,以大便其有力强武。
气者,耻之外也;
耻者,气之内也。
温而文,王者之言也;
惕而让,王者之行也;
言文而行让,王者之所以养人气也。
籀其府焉,徘徊其钟簴(jù
),大都积百年之力,以震荡摧锄天下之廉耻;
既轸、既猕、既夷,顾乃席虎视之余荫,一旦责有气于臣,不亦暮乎!
2、在呼唤学风士风转换、鞭挞专制制度的同时,龚自珍还以敏感的触觉、猖狂恢诡的语言,预告衰世的来临。
吾闻深于春秋者,其论史也,曰:
书契以降,世有三等,三等之世,皆观其才;
才之差,治世为一等,乱世为一等,衰世别为一等。
衰世者,文类治世,名类治世,声音笑貌类治世,黑白杂而五色可废也,似治世之太素;
宫羽淆而五声可铄也,似治世之希声;
道路荒而畔岸隳也,似治世之荡荡便便;
人心混混而无口过也,似治世之不议。
左无才相,右无才史,阃无才将,庠序无才士,陇无才民,廛无才工,衢无才商,抑巷无才偷,市无才驵,薮泽无才盗,则非但尟君子也,抑小人亦尟。
当彼其世也,而才士与才民出,则百不才督之缚之,以至于戮之。
戮之非刀、非锯、非水火;
文亦戮之,名亦戮之,声音笑貌亦戮之。
戮之权不告于君,不告于大夫,不宣于司市,君大夫亦不任受。
其法亦不及要领,徒戮其心,戮其能忧心、能愤心、能思虑心、能作为心、能有廉耻心、能无渣滓心。
又非一日而戮之,乃以渐,或三岁而戮之,十年而戮之,百年而戮之。
才者自度将见戮,则蚤夜号以求治;
求治而不得,悖悍者则蚤夜号以求乱。
……然而起视其世,乱亦竟不远矣。
——《乙丙之际箸议第九》
今中国生齿日益繁,气象日益隘,黄河日益为患,大官非不忧,主上非不谘,而不外乎开捐例、加赋、加盐价之议。
譬如割臀以肥脑,自啖自肉,无受代者。
自乾隆末年以來,官吏士民,狼艰狈蹷(jué
),不士、不农、不工、不商之人,十將五六;
又或飧烟草,习邪教,取诛戮,或冻馁以死;
終不肯治一寸之絲、一粒之飯以益人。
承乾隆六十载太平之盛,人心惯于泰侈,风俗习于游荡,京师其尤甚者。
自京师始,概乎四方,大抵富戶变贫戶,贫戶变饿者,四民之首,奔走下賤,各省大局,岌岌乎皆不可以支月日,奚暇问年岁?
——《西域置行省议》
3、面对危机四伏的社会,龚自珍呼唤改革:
“一祖之法无不敝,千夫之议无不靡,与其赠来者以劲改革,孰若自改革?
”“自改革”是出于一种补天自救的愿望,是出于“自古及今,法无不改,势无不积,事例无不变迁,风气无不转移”的判断。
《乙丙之际著议第六》、《平均篇》、《农宗》、《西域置行省议》、《蒙古像教志序》等文,其所体现的改革自救的方略,或倡言一代之治,即一代之学;
或主张平均贫富,避免小不相齐,渐至大不相齐,以至丧天下;
或设想以家族宗法的形式,调解土地分配;
或关心蒙古地理学术,献控驭抚绥之策。
龚自珍晚年引为得意,预言“五十年后言定验”的《西域置行省议》、《东南罢番舶议》,是其多年事天地东西南北之学的成果。
前文以为应考虑内地无产之民迁徙西域、设置行省的战略计划,以二十年为期,强盛国运国基。
后文对东南沿海番舶环伺,鸦片输入,白金外流甚为忧虑,而作罢番舶之议。
龚自珍西域置行省议五十年间得以实现,而东南罢番舶议则无从落实。
鸦片战争给中国带来的巨大变化,是《东南罢番舶议》的作者所无法想象的。
中国在鸦片战争后被迫加入全球性的战争角逐与生存竞争中,其所面临的矛盾和问题,绝非学治一致、平均贫富一类方剂所能奏效的。
龚自珍“何敢自矜医国手,药方只贩古时丹”的自信,失去了凭籍之所,便成为一种呢喃之语。
这可能是《东南罢番舶议》未能收入文集,而至今湮没无闻的原因。
批判精神的强大精彩和自救方案的纤细平庸,也许是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初读《定庵文集》,若受电然;
稍进乃厌其浅薄”论断的由来。
一祖之法无不敝,千夫之议无不靡,与其赠来者以劲改革,孰若自改革?
——《乙丙之际著议第七》
文格渐卑庸福近,不知庸福究何如。
常州庄四能怜我,劝我狂删乙丙书。
——龚自珍《杂诗,己卯自春徂夏在京师作》之二
二、龚自珍散文的艺术特色
龚自珍散文的艺术魅力,首先来自于它的思想穿透力和想象力。
龚自珍散文的思想穿透力,来自于清醒的现实感,而想象力来自于把握与捕捉形象的学养与能力。
形象、设喻等文学表现手法的运用,使以“讥切时政,诋排专制”为主题的政论杂文,更富有可读性与感染力。
如是则京师如鼠壤;
如鼠壤,则山中之壁垒坚矣。
京师之日苦短,山中之日长矣。
风恶,水泉恶,尘霾恶,山中泊然而和,洌然而清矣。
人攘臂失度,啾啾如蝇虻,则山中戒而相与修娴靡矣。
朝士寡助失亲,则山中之民,一啸百吟,一呻百问疾矣。
朝士僝焉偷息,简焉偷活,侧焉惶惶商去留,则山中之岁月定矣。
多暴侯者,过山中者,生钟簴之思矣。
童孙叫呼,过山中者,祝寿考之毋遽死矣。
其祖宗曰:
我无余荣焉,我以汝为殿矣。
其山林之神曰:
我无余怒焉,我以汝为殿矣。
俄焉寂然,灯烛无光,不闻余言,但闻鼾声,夜之漫漫,鹖旦不鸣,则山中之民,有大音声起,天地为之钟鼓,神人为之波涛矣。
——《尊隐》
《明良论》四篇,是作者“讥切时政,诋排专制”的代表作品。
《明良论》从社会最为敏感、最为关注的士大夫与朝廷的关系分析入手,揭示了两者之间四个方面的紧张。
一是人主不以富贵养士,士求温饱与泰然无忧而不可得,无有忘其身家而与朝廷相与为谋者。
二是人主遇大臣如遇犬马,不以礼劝节全耻。
士不知有耻,为国之大耻。
三是人主用人论资排辈,年老者尸位素餐,新进者无所作为,朝廷上下奄然而无生气。
四是人主对百官行琐屑牵制之术,天下无巨细,一束之于不可破之例。
作者笔下所描述的种种紧张,都能穷形极相,切中老大帝国政权运行中的时弊,非熟悉官场情况,深刻观察、细心揣摩者所不能言。
龚自珍此类政论文体,又善于把握与捕捉形象。
《明良论》写士大夫为温饱而困,无所用心于君国时写道:
“今上都通显之聚,未尝道政事谈文艺也;
外吏之宴游,未尝各陈设施谈利弊也;
其言曰:
地之腴瘠若何?
家具之厅不足若何?
车马敝而责券至,朋然以为忧,居平以贫故,失卿大夫礼,甚者流为市井之行。
崇文门以西,彰义门以东,一日不再食者甚众,安知其无一命再命之家也?
”作者选取最典型的细节,寥寥数笔,勾划出京师士大夫的心态与作派。
又善设喻说理。
如言官场规矩,呆板生硬,让人无所用其技之情形道:
“人有疥癣之疾,则终日仰搔之,其疮痏,则日夜抚摩之,犹惧未艾,手欲无动不可得;
而乃卧之以独木,缚之以长绳,俾四肢不可屈伸,则虽甚痒且甚痛,而亦冥心息虑以置之耳。
何也?
无所措术故也”。
束缚手脚的官场,让有作为的人,日渐麻木不仁。
龚自珍散文的魅力还来自于“哀也过人,乐也过人”、“才也纵横,泪也纵横”的书生意气和自作主宰,特立独行的意志品质。
十八九读古书,执笔道天下事。
有执予裾而讯者曰:
世固无人,慎勿为若言。
则怒喙之曰:
否!
奈何无人?
入世五六年,窥当路议论颜色,车敝敝周乎国门。
又有有执予裾而讯者曰:
世尚有人,安用若?
则又怒喙之曰:
否?
奈何有人?
始
- 配套讲稿:
如PPT文件的首页显示word图标,表示该PPT已包含配套word讲稿。双击word图标可打开word文档。
- 特殊限制:
部分文档作品中含有的国旗、国徽等图片,仅作为作品整体效果示例展示,禁止商用。设计者仅对作品中独创性部分享有著作权。
- 关 键 词:
- 第二章 龚自珍的诗文创作 第二 自珍 诗文 创作
![提示](https://static.bingdoc.com/images/bang_tan.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