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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司馬氏集團在「高平陵之變」以後所顯露出來的兇殘陰險面貌,使得秉性正直的阮籍,從道義上生出厭惡與憤慨。
若說前一個因素還帶有封建正統觀念的成份的話,那後一個因素就是正義之使然。
相較於與阮籍齊名的稽康,由於他同曹氏皇室還沒有超越一般的君臣關係,而且他的性格不若稽康之「剛腸疾惡」,所以儘管對著司馬氏懷著反感,對曹氏皇室的失勢敗亡存著惋惜,但其程度和對司馬氏的反應是與稽康不同的,以下將會談到,相較於「輕肆直言,遇事便發」(<
與山巨源絕交書>
)的稽康,阮籍表現的態度是如何真正謹慎而微妙,也因為阮籍由於委屈求生的個性使然,稽康是「絕不出仕」的,而他卻會因高壓統治而低頭就範!
而數次就仕,曾任步兵校尉,所以有史稱「阮步兵」的由來。
這也是兩個齊名的正始詩人,有不一樣下場的原因,
阮籍與稽康的結局一好一壞,但從最後的精神狀態來看,似乎又顛倒過來,稽康身首異處,臨終時卻慷慨赴義,心情泰然;
阮籍雖然得全首領,他的精神狀態卻似乎垮了下來。
景元四年,司馬昭讓曹魏傀儡皇帝,加封自己「為晉公,位相國,加九錫」,而司馬昭「固辭」,眾官員並「勸進」,再特別指派阮籍來執筆的「勸進文」,以成此加封大事!
而阮籍在寫完「勸進文」後的一、二個月,就過世了。
我們可以設想,他之後的內心悔恨與痛苦,是何等地厲害!
所以不管阮籍與稽康的表現、結果如何不同,就他們內心來說,是非好惡還是很清楚的。
阮籍以比較微妙,,常常隱晦,符合謹慎的原則;
以曲折、含蓄的手法,在自己的詩文中對時政發表見解。
如這首(<
第六十首)
『駕言發魏都,南向望吹臺。
蕭管有遺音,梁王安在哉?
戰士食糟糠,賢者處蒿萊。
歌舞曲未終,秦兵復已來。
夾林非吾有,朱宮生塵埃。
軍敗華陽下,身竟為土灰。
貳、阮籍生平
阮籍字嗣宗陳留尉氏(今屬河南)人,生於建安十五年(西元210年)。
卒於魏常道鄉公景元四年(西元263年)。
年54歲。
是『竹林七賢』之一,與稽康齊名為兩大正始詩人。
是文學家也是思想家。
父親阮瑀,是詩人、散文家,「建安七子」之一,在曹操幕中擔任司空軍師祭酒、丞相軍師祭酒多年,為曹操的親隨吏員。
當時軍國書箋,多由他與陳琳二人草具,很得曹操賞識及時人推重。
阮籍三歲時,父親過世。
但是遭逢失怙的不幸,並沒有使阮籍陷於困頓。
因為曹氏父子與阮瑀生前友好出於長期共事的情誼,對阮瑀所餘孀孤深懷同情,並有所照應。
阮籍在少年時期以好學不倦、不慕榮貴道德高尚的古代賢者---顏回、閔子騫為效法的榜樣,刻苦攻讀。
後來他回顧說:
「昔年十四、五,志尚好詩書;
被褐懷珠玉,顏、閔相與朝。
」(<
第十九首)除了道德文章之外,阮籍還習武,他曾寫道:
「少年學擊刺,妙伎過曲城。
英風截雲霓,超世發奇聲。
第四十七首)
但是,少年的阮籍也沾染了一些浮華公子的作風,他曾以悔咎的語氣自述:
「平生少年時,輕薄好弦歌。
西遊咸陽中,趙、李相經過。
娛樂未終極,白日忽磋跎。
驅馬復來歸,反顧望三河。
黃金百鎰盡,資用常苦多。
北臨太行道,失路將如何?
第七首)但是,阮籍會沾染上浮華之風,這是可以想見的,當時的風氣,尤其是一批宗室戚屬及豪門公子,頗以浮華相向,如何晏、鄧颺等都是浮華友。
阮籍與他們年齡相近,難免受其影響,但阮籍始終未予其流。
年輕的阮籍,原本對王業抱持著巨大熱情,滿懷著成為「八元」、「八凱」式的英雄。
但是,正始以後的形勢遽變,朝政日非。
這對阮籍來說,無異是天時由泰變否,人事由盈而沖的。
於是英雄思想被隱遁思想我所替代。
所以,正始三年時,也正是政治鬥爭剛開始的階段,太尉蔣濟聽說阮籍具有才學,就詢問幕屬王默,王默予以確認,蔣濟就辟召他來做屬官。
阮籍得到辟命之後,就寫了一張「奏記」表示推辭,親自送到洛陽城路口的都亭,請吏卒轉呈給蔣濟。
蔣濟知他已到都亭,以為他的推辭只是出於禮貌的謙讓話,便高興地派人去迎接,但阮籍早就走開了。
蔣濟下不了台,遷怒於王默,王默害怕便寫信勸阮籍前去應命;
鄉親們也都來勸說,於是阮籍勉強就任了,但不久便稱病而歸。
後來正始九年,曹爽本人也對阮籍感起興趣來了,辟徵他為「參軍」,他依然稱疾推辭掉了。
可見他對出仕一事確實是頗冷淡的。
年輕時的阮籍,性格中便有落落寡合的一面。
有一次他隨叔父到兌州,兌州刺史久聞其才而請與相見,他竟然終日不發一語,讓人覺得無法摸清他的深淺。
正始時期的阮籍,在政治熱情漸次冷卻的同時,又在日常生活中添增了不少奇特的表現。
如阮籍有時壁戶讀書,整月地不出門一步。
有時去登山臨水,又終日忘歸。
他還獨自駕著牛車,任由牛往隨持處拉,直拉到荒野無路徑之處,才大哭著回來。
阮籍的放蕩言行主要表現於孝道及男女禮節兩個範圍。
母親去世時,阮籍正在與人下棋。
對手要停止,他卻堅持下完,似乎無動於衷,毫無孝心。
但下完棋後,他飲酒二斗,大哭一場,吐血數升,內心的悲痛再也抑制不住。
名士裴楷前來弔唁,阮籍「散髮箕踞,醉而直視」,並不哭泣答禮,完全不顧禮法;
而稽康之兄稽喜,當時的名士之流,不同康、籍之士,其來弔時,籍作白眼,稽喜不歡而退;
稽康聞此事,就「齎酒夾琴造焉,籍大悅,乃見青眼。
」
對待婦女,阮籍的放蕩更顯突出。
「籍嫂嘗歸寧,籍相見以別,或譏之,籍曰:
『禮豈為我輩所設邪!
』」「鄰家少婦有美色,當壚沽酒,籍嘗詣飲,醉便臥其側。
」更有「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籍不識其父兄,徑往哭之,盡哀而還。
這些怪態可說是有部份的矯情之作與激憤的反應;
如繫率真適性的表現,應當不會有「留與決賭」的平靜,卻又「舉聲一號,吐血數升」:
對裴楷「散髮箕踞,醉而直視」,待喜以白眼,視康以青眼,這是人情之常,不過有意藉此反抗禮俗,忍痛演一齣戲罷了!
至於與嫂相見惜別,乃因禮有「叔嫂不通問」的規定,籍反其道而行,誠有破除禮教的用意,…..凡此種種,都可說是籍在與當時所謂的禮教之防作個人激烈的反抗。
但是籍所反抗的是「真正的、傳統的禮教」嗎?
還是只是一班隨波逐流的名士,玩弄著自以為是的「禮教」?
魯迅的說法,有很精闢的分析,他說「稽、阮的罪名,一向說他們毀壞禮教。
……魏晉時代,崇奉禮教的看來似乎很不錯,而實在是毀壞禮教,太相信禮教,不信禮教的。
表面上毀壞禮教者,實則到是承認禮教,太相信禮教。
因為魏晉時所謂崇奉禮教,是用以自利,……如曹操殺孔融,司馬懿殺稽康,都說是因為他們和不孝有關,但實在曹操、司馬懿何嘗是著名的孝子,不過將個名義,加罪於反對自己的人罷了。
於是老實人以為如此利用,褻瀆禮教,不平之極,無計可施,激而變成不談禮教,不信禮教,甚至反對禮教。
----但其實不過是態度,至於其本心,恐怕倒是相信禮教,當做寶貝,比曹操、司馬懿要迂執的多。
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酒的關係>
)
所以我們又看到籍的某些言行,與他經常公開的反對「禮法」的態度是相矛盾的。
例如,<
晉書>
本傳中,記載著阮籍「性至孝」;
又如阮籍自己狂放任誕,其子阮渾也想放達一下,被籍訓斥了一頓,說:
「仲容(阮籍之侄阮咸字)已預之,卿不得復爾!
」從這裡,阮籍的所行所言已經非常清楚了!
他究竟不是只是個無知放蕩的「癡」人啊!
一個改變不了什麼的人,一個又要有所堅持的人,處在苦悶的年代,令人悲嘆而同情!
但是,想從政治逃離畢竟只是阮籍一廂情願的想法,當權的司馬氏正需要像阮籍這樣真正的名士來表示公開的支持,於是先有陸續的召辟動作。
而籍見司馬懿排斥異己,殺害名士,殘酷無情,於是選擇就任以全身。
阮籍做司馬懿的從事中郎,已屆四十不惑之年,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卻也從此不致仕,並且凡司馬氏府上宴集,他有請必赴,到必痛快吃喝。
他以仕為隱,隱於朝廷,藉以全身,當然更不是為了功名富貴。
這種在仕隱夾縫裏求生存,可以想見那種難堪與痛苦。
所以他說「一日復一日,一夕復一朝,顏色改平常,精神自損消」。
有兩個人很理解這種處境和心情。
一是稽康,一是司馬昭。
康認為阮籍是位賢者,「口不論人過」,「至性過人,與物無傷」並且「至為禮法之士所繩,疾惡如仇,幸賴大將軍持耳。
」而司馬昭稱阮籍「至慎,每與之言,言皆玄遠,未嘗臧否人物」,因此司馬昭也甘心樂意「恆與談戲,任其所欲,不迫以職事。
但是司馬氏集團,終究不能包容阮籍這樣若即若離的曖昧態度,他們使用種種手段迫使阮籍在政治上公開表態。
司馬懿曾想與籍結為親家,籍昏醉了六十天,藉醉表明了態度,司馬懿也不再強求。
但景元四月,阮籍無法搪塞的時刻到了!
就是上述提到的「勸進文」一事,這次來勢洶洶的司馬氏,無視於阮籍還想用醉酒來矇混,特派專使騎快馬來拿這「加封大事」就差最後臨門一腳的「勸進文」,籍帶著酒意當場揮毫,當時謂之「神筆」。
而寫完勸進文後的二個月,阮籍就因病過逝了。
年五十四歲。
參、文學作品
阮籍有<
八十二首與數篇思想學術論文,以及相對成就不如前兩者但亦有可觀的抒情小賦,現大都收錄在<
阮籍集>
中。
以下就阮籍較具代表性的詩歌及散文,加以分析。
一、<
<
是阮籍詩歌作品的總集。
今存五言古詩八十二首,另有四言詩十三首。
「詠懷」是吟詠自己情懷的意思,五言<
八十二首便是詩人自寫種種生活感慨的作品彙集,並非一時一地之作。
一般認為他的第一首具有序詩作用,所以也有學者認為這八十二首是經過作者自己整理過的一組詩。
關於<
詠懷詩>的內容,自鐘嶸<
詩品>
評為「厥旨淵放,歸趣難求」,<
文選>
李善注謂「文多隱避,百代之`下,難以情測」。
其隱晦曲折,恰如他「發言玄遠」一樣,鋒芒所指的具體人事是依稀彷彿,難以捉摸的,這在針對時政的篇章中尤其如此。
<
文心雕龍∙才略>
說「阮籍使氣以命詩」,明末王夫之說「大要如晴雲出岫,舒捲無定質。
而當其有所不極,則弘忍之力,內視荊、聶矣。
」,更直指出詩人內心所蘊蓄的慷慨梗概之氣;
與其堅毅的自控能力所承受的義奮壓力,可比之刺客荊軻、聶政的心理狀態。
總體來說,詩人自我形象是突出而鮮明的,因此<
詠懷>
的藝術風格恰如其人,明朗和晦澀,茅盾地統一起來而形成一種獨特的風格,開創一種新穎的體制,譽為「正始之音」,稱為「正始體」,影響深遠。
以下將<詠懷詩>的內容,大致從五類來分析:
(1)自述詩----被褐懷珠玉顏閔相與朝
這類作品所佔的篇幅最少,內容以敘述作者個人志趣與行事和對女子的思慕為主,如<
第十五首:
『昔年十四五,志尚好書詩。
被褐懷珠玉,顏閔相與朝。
開軒臨四野,登高望所思。
丘墓蔽山岡,萬代同一時。
千秋萬歲後,榮名安所知。
乃悟羨門子,噭噭今自嗤。
大抵共有十三首可歸為自述類型詩,這類詩可見籍本具詩人的氣質,儒家的胸懷,和英雄的氣度。
但因「天下多故」,魏晉陵替,逐漸湮沒了他的英雄氣慨,改變某種程度的儒家胸懷,而成就了他的詩人氣質。
(二)諷刺詩---委曲周旋儀姿態愁我腸
這類詩以諷刺虛偽的禮教、交情的醜惡、名利場中的陰險、富貴的虛幻及人們的醉生夢死為主。
諷刺禮教的代表作是其六十七:
『洪生資制度,被服正有常。
尊卑設次序,事物齊紀綱。
容飾整顏色,磬折執圭璋。
堂上設玄酒,室中盛稻粱。
外厲真素談,戶外滅芬芳。
放口從衷出,復說道義方。
詩中極力鋪張張洪生的做作,對洪生鉅儒這種「衣服顏色,面部表情,說話方寸,行為舉動皆有一定的人」,實際上卻是「外厲真素談,戶外滅芬芳。
」表裡不一致的行為,籍給的批評是「委曲周旋儀,姿態愁我腸」皮裏春秋,辛辣至極。
這類詩大抵有十六首,或針對曹魏王朝,或對典午黨羽,或言禮教,或論名利,都是與當時政治及社會形態有關的諷刺詩。
(三)傷感詩----蕭索人所悲禍釁不可辭
這類詩以反映作者在魏晉政權更替過程中的傷懷與悲憫為主。
大致可歸類有十四首,計分為傷曹魏將亡,卑憫高貴鄉公,及感懷大臣及友人三類,雖對象有君臣之別,事有時亂和人亡之分,但都離不開曹魏的滅亡,及典午的篡逆。
以十八首為例:
『懸車在西南,羲和將欲傾。
流光耀四海,忽忽至夕冥。
朝為咸池暉,濛氾受其榮。
豈知窮達士,一死不再生。
視彼桃李花,誰能久熒熒。
君子在何許,歎息未合并。
瞻仰景山松,可以慰我情。
此詩以義和將傾比喻魏祚將盡,夕冥、朝暉象徵易代,桃李不能常榮,暗示好景不常,唯有景山之松,經久不變差堪自慰。
正道出在政治風暴未來臨前,作者的忐忑心理。
這裡也可以明顯看到,作者善用「比興手法」與形象概括的方式來寫作。
(四)憂生詩---殷憂令志結怵惕常若驚
與前述傷感同屬抒發悲憫哀愁之作,但不同的是此類著重在因世事無常而引發的惶恐,以及落寞無助的哀愁,為作者生命上蒼白的反映,且以第一首為代表:
『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
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
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
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月明風清之夜,輾轉床側,聽鴻號鳥鳴,而起坐彈琴而憂思綿綿。
一幅落寞失望的詩人形象,如影歷歷。
計有十九首,都是作者為個人生命安危、容華短暫、歡好無常而憂慮、慨歎和無可奈何的感情流露。
(五)隱逸詩----布衣可終身寵辱豈足賴
這類詩以反映作者在極端苦悶的情況下,對神仙與隱居的渴望。
其思想發展過程為:
時光易逝,人生不久,世務紛繁,政治危殆,名利不足爭,何如求神仙;
但神仙不可求,因退而求隱。
如其五十三:
『世務何繽紛,人道苦不遑。
壯年以時逝,朝露待太陽。
願攬羲和轡,白日不移光。
天階路殊遠,雲漢邈無梁。
濯髮暘谷濱,遠遊崑岳傍。
登彼列仙岨,採此秋蘭方。
時路烏足爭,太極可翱翔。
前六句講世事紛擾,榮衰無定,壯年易逝,人道可悲、於是在後幾句中想上友列仙,翱翔太極。
這類詩計有二十首。
關於阮籍的詩歌創作還必須要有以下認識:
1.在創作數量上,阮籍是建安以來,也可以說是自五言詩以來,第一個多產的作家。
2.在性質上來說,阮籍是建安以後,使五言詩脫離樂府民歌風格的關鍵人物。
他以他強烈的孤獨感和深沉的悲憤,發為古詩,
3.在技巧上說,阮籍是建安詩歌逐漸走向太康輕綺柔靡的過程中,以沖淡的筆法力挽狂瀾的人物。
所以我們說阮籍是擴大五言詩範圍的重要人物,實有原因。
而阮籍這種以詠懷為題的抒情組詩,對後世作家有很大的影響。
晉代陶淵明的<
飲酒>
,北周庾信的<
擬詠懷>
,唐代陳子昂的<
感遇>
,李白的<
古風>
,這些成組的詠懷之作,顯然都是繼承阮籍這一個傳統的!
二、思想學術散文
有<
樂論>
、<
通易論>
通考論>
達莊論>
大人先生傳>
等政治與哲理論文多篇。
阮籍的思想並不是完全一貫的,其中,推崇道家,把道家置於儒家之上。
而反儒最激烈的則是<
。
與<
基本上是儒家著作。
有反儒思想。
這些思想著作思想之所以會不同,很可能是反映了阮籍自己思想的演變過程。
寫出的年代較早,很可能是在正始之前到初期間所作,所以未受老莊思想影響。
通老論>
很可能寫於正始年間,王何的老子學盛行之時。
則分明是反對司馬氏所提倡得的儒家名教的,當作於正始之期。
都是寫治理社會之道,而<
則旨在追求個人精神的逍遙與恬靜,「聊以娛無為之心而逍遙於一也」,思想比較消極,已少去了以前著作中的進取之心,顯係籍後期之作。
從藝術性角度說,最值得注意的是<
的體裁接進於賦,使用主客問難往復答辯的寫法。
文中對客---「縉紳好事之徒」,和「先生」雙方都有較生動的描寫。
寫他們「…….羞肩而坐,恭袖而檢,猶豫相臨,莫肯佔先」,把他們拘於「禮法」的矯柔做作之態,描繪得活靈活現。
而寫先生回答時的態度「於是先生乃撫琴容與,慨然而嘆,俯而微笑,仰而流盻……」,寫出一付深得自然之致的神情。
最後寫縉紳之士被駁斥而退的情狀則又是「於是二三子者風搖波蕩,……亂次而退,跌塘失跡,隨而望之」,一派慌亂失據的醜相,讓人好笑而有感。
然而最重要的著作還是要推<
雖名之為傳,但實際上卻也是接近於賦的作品,結構也是主客問答的方式。
籍的<
是虛構創作的理想的道家化身人物傳記。
雖然其內容實質也是思想哲理的論辯文章,正因為虛構人物,編造情節,以第三人稱的口吻,勾勒大人先生與三類士人的形象,所以具有文學創作的特點,而其明顯地針對社會現實,藝術性與現實性都同樣地突出,是阮籍的一篇代表作品,也是魏晉時期的一篇重要文章。
這是一篇理想化的人物傳記。
「先生」是對前輩的敬稱,「大人」則是偉大人物的意思。
阮籍在<
中說「大人者何?
龍德暢達,貴賤通明,有位無稱,『大』以行之。
」而本傳記所記得是道家的「大人」,要以自然為本,行無為之治,是體現老莊思想的偉大人物。
他「超世而絕群,遺俗而獨往」;
「不與堯舜齊德,不與湯武並功」;
而以「天地為家」,至於「飄飄於天地之外」,與造物為友,「與造化推移」。
據載,這位大人先生有個原型,是當時的著名隱士孫登,曾棲居蘇門山,後來不知所終。
阮籍與稽康都很崇拜他,曾執弟子之禮,到蘇門山跟他請教。
姑且不管大人先生有多少孫登的影子。
實際上,創作此篇旨在闡發老、莊的社會政治理想,批評現實的不合理,揭露其根源,以諷喻當時各種傾向的士大夫。
全文可分五個部份。
先作小序,概括介紹大人先生思想學識及出處大略,表明這是一個道家的大人先生。
其次記述禮法之士的責難與大人先生的批駁,尖銳指斥:
「汝君子之禮法,誠天下之殘賊危亂死亡之術耳!
」第三敘隱士抒憤和大人曉喻,批評這類隱士「薄安利以忘生,要求名以表體」並不可取!
第四敘樵者對時世的見解和處世的態度,大人認為「雖不及大,應免小矣」。
然後對這類高士予以誘導,頌揚超脫。
最後是作者對大人先生的歌頌和對俗世議論的批評。
而在對禮法之士的鞭韃,對隱士的批評,對高士的誘導中,大人先生闡述了道家的政治社會理想,抨擊了當時社會的黑暗面,表達了本傳的主題思想。
這篇傳記和<
一樣繼承了漢辭賦答難之類的變體,但有較多發展創造。
籍構思了幾類人物的對話,包含了韻散多種文體,但以散文為經,緯以騷、賦及五、七、雜言詩歌。
而議論犀利,諷刺辛辣,抒憤激烈,說理質直,述懷清雅,寫意逍遙,形成一種特殊的傳記體。
三、抒情小賦
阮籍的賦,今存六篇。
體材各異,有賦城市的<
元父賦>
、東平賦>
,賦山林的<
首陽山賦>
;
賦禽獸的<
鳩賦>
獼猴賦>
,還有賦情思的<
清思賦>
,但是,仍然是不離憂生隱逸或刺時之作。
總體來說,六篇賦都重在抒情,作為抒情小賦,寫得是比較成功的。
在三國後期,賦的作者雖然不少,但佳作不多。
在這種情形下,阮籍這些作品就相對地可觀,其小賦繼承了建安時期抒情小賦發展的餘續,成為當時賦作中的佳品。
四、結語
總結來看阮籍,他是中國文學史上有相當地位的詩人、散文家。
在魏晉南北朝的文學發展階段,阮籍與稽康代表著一個重要的時期---正始文學。
他尤其是對五言詩的發展,做出不可摩滅的貢獻。
他的文學生命是受到肯定的,但是他的一生卻或有褒或有貶,仔細研讀他的一生,看待他的選擇,似乎多一點了解,多一點寬容,會更強烈地體會到他深沉的痛苦與悲哀。
五、參考書目:
1.<
阮籍詠懷詩研究>
,邱鎮京,台北:
文津出版社,民83.1初版二刷
2.<
阮籍>
,辛旗,台北:
東大圖書公司,民85.6初版
3.<
阮籍與稽康>
,徐公持,台北:
國文天地雜誌社,民80.7初版
4.<
阮籍詩文>
,倪其心譯注,台北:
錦繡出版,民82再版
5.<
新編中國文學史>
,陶文鵬等著,大陸:
人民教育出版社,1989.4一刷
6.<
中國文學思想史合壁>
,譚丕模,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1994.2一版
7.<
歷代名篇鑒賞>
上冊,袁行霈主編,台北:
五南,民84.5初版二刷
8.<
中國文學史>
上冊,游國恩,台北:
五南,民79.11初版
9.<
中國文學史初稿>
,王忠林等合著,台北:
福記,民84.1校訂四版
中國文學史報告
---『阮籍』
公88乙484070595
黃珮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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